天光透过狭窄窗户上积着的灰尘，落在沈栖迟苍白的脸上。她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膝盖处传来的钝痛，以及胃里熟悉的空虚感。枕头下那枚小玉佩贴着皮肤，传来一丝极微弱的、令人心神宁静的凉意。
她坐起身，将玉佩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玉质普通，做工也粗糙，但那点残存的安神意念做不得假。这至少证明，这个世界并非完全的死地，曾经，或者在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依然存在着微弱超常的力量。
这是一个开始。
她小心地将玉佩重新收好，藏回枕下。然后从抽屉最底层拿出那本泛黄的《地脉杂论》。书页脆弱，里面的内容在她看来粗浅可笑，多是些牵强附会的民间传说和想当然的推论，但其中偶尔提到的“地脉”、“气场”、“阴阳流转”等字眼，却勾起了她深藏的回忆。
在她原本的世界，灵气充盈，修士吐纳天地精华，移山倒海。而这里……她闭上眼，尝试再次感应。
空气污浊，充斥着各种难以分辨的化学气味和电子设备的微弱干扰。但在这一切之下，极其稀薄地，几乎如同幻觉般，似乎真的存在着一点点……游离的能量微粒。它们驳杂、微弱，难以捕捉，像是沙漠中即将干涸的水汽。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灵气”吗？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总比完全没有强。
她尝试按照记忆中最基础的引气法门，调整呼吸，意守丹田，放空心神，去捕捉、去引导那些微不可察的能量微粒。
过程极其缓慢，且困难重重。这具身体从未经过任何淬炼，经脉滞涩，精神力也因重伤初愈和长期营养不良而异常虚弱。好几次，她好不容易捕捉到一丝微凉的气息，却在引入身体的瞬间就溃散开来，无法留存。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比与人打斗一场还要疲惫。膝盖的疼痛和饥饿感不断干扰着她的集中力。
她停下来，微微喘息。不行，太勉强了。身体底子太差，外界能量又过于稀薄，常规的修炼方法在这里几乎行不通。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她的目光落在枕下——那枚玉佩所在的位置。那点微弱的安神意念虽然于修炼无大用，却让她想到另一种可能。既然有残留意念的物品存在，是否意味着，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更侧重于“意念”、“精神力”，或者与物品、地脉相关的某种运用？
言灵之力，从本质上说，不也是以强大的精神意志引动规则，言出法随吗？它似乎并不完全依赖外界灵气，更多是消耗自身的精神本源。
或许……她可以尝试用最温和的方式，不是吸纳，而是感知和沟通？就像抚摸水流，而不是掬水饮用。
她再次闭上眼，这一次，不再强求引气入体，而是将全部心神沉静下来，如同平静的湖面，细细感受着周围空间的细微波动。她放弃了主动捕捉，只是去“听”，去“看”。
渐渐地，在一片混沌污浊的感知背景中，她捕捉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差异。
窗外方向，那些能量微粒似乎更活跃一些，尽管依旧稀薄。墙壁和家具内部，则是一片沉寂死板。而她掌心之下，那本陈旧的书册，似乎也萦绕着一点极其微弱的、属于时光和无数次翻阅留下的杂乱意念残痕，虽然毫无意义，却证实了她的猜想。
最让她心神微动的是，当她将注意力极度集中，内视自身魂源深处时，能“看”到一点微弱却纯粹的光芒静静悬浮——那是她言灵之力的本源。它此刻十分黯淡，却带着一种高于这个世界底层能量的奇异特质，如同沉睡的星火。
她尝试着，将一丝微弱到极致的精神力，如同触须般，轻轻探向那点星火。
嗡……
一声极轻微的、只有她能感知的震鸣从魂深处传来。那点星火似乎亮了一丝，一种难以言喻的联系变得更加清晰。与此同时，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袭来，让她连忙切断了那丝精神力。
果然，动用这力量需要消耗精神本源。以她现在的状态，恐怕说不了几个字就会耗尽。
但这次尝试并非没有收获。她感觉到，在那星火微亮的一瞬，周围空间中那些驳杂的能量微粒，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场稍稍排斥开了一点，虽然范围极小，持续时间也极短。
这或许……可以用来被动防御？或者，未来强大后，清出一片更适合修炼的微小领域？
她缓缓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疲惫，却也有一丝了然。
前路依旧艰难，但不再是完全的黑暗。这个世界有它独特的规则，力量以另一种更隐蔽、更微弱的方式存在。她需要适应，需要摸索，需要尽快让这具身体强壮起来，才能支撑起灵魂深处的力量。
她将那本旧书重新藏好，手指无意识地按了按饥饿的胃部。
修炼非一日之功，眼下，她还需要解决更实际的问题。林美芝的克扣不会停止，沈雨晴的挑衅随时可能再来。那场即将到来的宴会，记忆中似乎也不是什么愉快的场合。
她需要尽快恢复哪怕一丝自保的能力。下一次，她不会只是沉默地走上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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