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晴的指尖死死掐着那枚三角符咒，黄纸边缘刮得指腹发疼，可她却像攥着块刚从灶里扒出来的烧红炭——又怕又忍不住心头的热。
二楼走廊的灯坏了好几天，爸爸没让人修，只有楼下客厅的光顺着楼梯缝爬上来一点，在墙根拖出长长的阴影。她缩在阴影里，后背贴着冰凉的墙壁，耳朵几乎要竖成雷达，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慢。楼下的动静清清楚楚飘上来：书房里有爸爸翻文件的沙沙声，客厅的电视正放着肥皂剧，林美芝偶尔会跟着剧里的人笑两声，那笑声甜得发腻，听得沈雨晴牙根发酸。
最关键的是——沈栖迟还没回来。
她的心脏“咚”地跳了一下，像有只小鼓在胸口敲。机会来了！沈雨晴咬了咬下唇，指尖的符咒又攥紧了些，连手心的汗都蹭在了黄纸上。她踮着脚尖，鞋底蹭过地板时几乎没声音，像只偷油的老鼠，一步一步往沈栖迟的房门口挪。
每挪一步，阿魅姐姐的声音就往耳朵里钻得更深些。那天在巷口，阿魅姐姐穿得漂漂亮亮的，手指上的银戒指闪着光，说话时尾音勾着点甜，像裹了层糖的针：“晴晴啊，这符咒你可得放对地方，得是她天天碰的地儿，效果才好呢。神不知鬼不觉的，保管让她倒大霉——到时候你爸爸眼里，不就只剩你一个宝贝女儿了？”
对！让沈栖迟倒大霉！
沈雨晴的嘴角猛地往耳根扯了扯，那笑意里藏着股子扭曲的快意，指甲掐进掌心都没知觉。凭什么沈栖迟刚回来，爸爸就天天夸她懂事、夸她成绩好？凭什么林美芝看沈栖迟的眼神，比看她还温柔？这家里的好东西，本来就该是她的！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的鼓敲得更急了，几乎要撞碎肋骨。指尖因为紧张发着抖，她捏着符咒，对准沈栖迟房门底下的缝隙——那缝隙不大不小，刚好能把符咒塞进去。符咒刚碰到门缝，她就觉出点不对劲：黄纸上好像裹着层若有若无的冷，像冬天揣了块冰，顺着指尖往胳膊里钻。
可现在哪顾得上这些？沈雨晴闭了闭眼，猛地把符咒往缝里一塞！
就在符咒完全滑进门缝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扇平时看着再普通不过的木门，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碰醒了。一层极淡极淡的光，淡得像晨雾里的月光，突然从门板上漾开，顺着门缝往西周爬，像有人往平静的水里扔了颗小石子，波纹一圈圈散开来，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啊！”
沈雨晴根本没看清那光是怎么来的，只觉得指尖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不是平时磕着碰着的疼，是像被烧红的铁丝狠狠戳进指缝里，灼热感“唰”地一下就顺着胳膊往上窜，首往心口钻！
下一秒，更可怕的事来了。她感觉有只看不见的手，冰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突然攥住了她的心脏。那手不是轻轻捏，是狠狠拧！像拧湿衣服似的，把她的心脏拧得发疼，连气都被掐断了半截。
剧痛和窒息感一起涌上来，沈雨晴的眼前“嗡”地一下就黑了，天旋地转，好像整个走廊都在绕着她转。她想喊，可声音刚到喉咙口，就被那股子疼堵了回去，只发出半声嘶哑的“啊”。
脚下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软得没力气，又像是有人从后面狠狠推了她一把。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双臂乱挥着想抓点什么——可抓到的只有空气。紧接着，“咚”的一声闷响，她的后背先撞在了楼梯的第一级台阶上，骨头像是被撞得散了架，疼得她眼前冒金星。
还没等她缓过来，身体就顺着台阶往下滚。膝盖磕在台阶的棱角上，手心被磨得火辣辣的，头发散下来糊了满脸，嘴里还呛进了灰尘。“咕噜噜”的声音在楼梯间响着，每撞一下，就有新的疼从身体的各个地方冒出来。
首到滚到楼梯转角的平台上，她才“咚”地一下停住。
沈雨晴像个被人扔在地上的破布娃娃，瘫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脚踝传来钻心的疼，像是有根针在往骨头里扎，她动都不敢动。额头也火辣辣的，她抬手一摸，指尖立刻沾上了湿漉漉、黏糊糊的东西——低头一看，暗红的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滴，滴在她的白色连衣裙上，晕开一小朵黑红色的花。
“哇——”
剧烈的疼和吓破胆的恐惧终于让她哭了出来。那哭声不是委屈的抽噎，是带着绝望的号啕，像被踩住尾巴的小猫，又尖又哑。她想坐起来，可刚一使劲，脚踝的疼就差点让她晕过去，只能又瘫回地上，眼泪混着灰尘和血，把脸糊得一塌糊涂。
怎么会这样？她只是往沈栖迟的门缝里塞了个符咒而己啊！阿魅姐姐明明说，这符咒只会让沈栖迟倒大霉，怎么会反过来伤到她？
沈雨晴一边哭，一边用模糊的视线往楼梯上方看。就在这时，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个东西——那枚她刚塞进沈栖迟门缝的三角符咒，正慢悠悠地从门缝里溜出来，像一片被风吹落的焦叶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楼梯最上面那级台阶的边缘。
她的哭声猛地顿住了。
沈雨晴瞪大了眼睛，连眼泪都忘了掉，死死盯着那枚符咒。这哪里还是刚才那枚黄纸朱砂的符咒？原本鲜黄色的纸，此刻变得焦黑卷曲，边缘还翘着，像被人放在火上烤过一样；上面画着的那些诡异符文，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黑乎乎的印记。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符咒上原本裹着的、让人发寒的阴冷气息，此刻也没了踪影——只剩下一种死寂的、被彻底摧毁后的灰败感，就像一截烧完的烟头，再也没了半点用处。
一股比滚下楼梯更刺骨的寒意，顺着沈雨晴的脚底板往上爬，瞬间爬满了她的脊背。她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发抖，不是因为疼，是因为怕——怕到了骨子里。
为什么符咒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只是塞了个符咒，就会突然心口疼、摔下楼梯？刚才沈栖迟的房门上，是不是真的亮了一下？那光是怎么回事？
无数个可怕的疑问像乱麻一样，瞬间挤满了她的脑子。她看着那枚焦黑的符咒，又看看沈栖迟那扇依旧紧闭的房门——那扇门还是老样子，深棕色的木纹，银色的门把手，可此刻在她眼里，却像一张张着嘴的怪兽，门缝里仿佛都在往外冒着凉气，好像里面住着个能把人吃掉的怪物。
阿魅姐姐没说会这样啊！阿魅姐姐明明说，这符咒是专门对付别人的，怎么会反过来害了她自己？
沈雨晴的牙齿开始打颤，“咯咯”的声音在安静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清楚。她想把那枚焦黑的符咒捡起来，可手刚抬到一半，就又缩了回去——她怕，她怕那符咒再传来什么可怕的感觉，怕再被那股子力量伤到。
楼梯上方的走廊依旧黑沉沉的，楼下的肥皂剧还在放着，林美芝的笑声偶尔飘上来，可沈雨晴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围着她转，转得她心慌。她瘫在平台上，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看着那枚焦黑的符咒，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到了头顶，连呼吸都变得冰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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