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林家古宅内,一层厚得能没过指缝的灰尘就顺着鞋底往上漫,“咯吱”一声轻响在死寂里炸开——像踩碎了什么沉睡百年的东西。
这地方的时间像是被冻住了,蛛网在房梁上织成密不透风的网,挂着的灰絮比手指还长,风一吹就晃悠悠地荡;落满灰的红木家具歪在墙角,椅子腿断了两根,桌面裂着大缝,露出里面发黑的木头;连空气都沉得发黏,陈腐的霉味裹着阴湿的土腥气往鼻子里钻,还藏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那是旧血干透后,渗进木头缝里的味道,混着股化不开的绝望,贴在皮肤上,凉得像冰。
谁都知道这宅子邪门。几十年前林家满门出事,死的死、疯的疯,最后连收尸的人都不敢多待。如今每一寸木头、每一块砖石里,都像浸着过往的惨叫,走在里面,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你,后背凉飕飕的。
玄真子站在大厅正中央,黑袍下摆扫过地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灰痕。他手里托着个罗盘,铜壳上锈迹斑斑,盘面里的指针却像疯了似的转,时而往东边撞,时而往西边偏,针尖擦过刻度时“滋滋”冒着凉气,像是在抗拒这宅子里的怨气,又偏被什么东西死死拽着,不得安宁。
“动作快点!”他突然开口,声音又哑又粗,像砂纸磨过木头,“艮位!引魂幡插在艮位,钉死了,别让它歪了!”
话音刚落,三个穿黑衣的人从阴影里钻出来——是幽阁的外围成员,走路轻得像猫,鞋底沾了灰都没声。其中一个人手里攥着面小幡,幡布白得发灰,像是用死人的寿衣改的,上面画着扭曲的黑色符文,黑墨浓得像刚凝的血,顺着布纹往下渗。他走到玄真子指的角落,弯腰,把幡杆往地板裂缝里一插,“噗”的一声,木柄大半截没入木头里,地面竟微微颤了颤,像是疼得抽搐。
刚插稳,那幡布就无风自动,“哗啦”一声展开。周围的温度“唰”地降了好几度,原本沉在空气里的霉味突然淡了,取而代之的是股说不出的冷意,顺着脚踝往上爬。紧接着,无数细碎的声音从墙缝里钻出来——有女人的啜泣,细得像线;有小孩的哼唧,带着哭腔;还有老人的叹息,混在一块儿,缠在耳边,像有无数人凑在你跟前哭,听得人后颈发毛。
“对,就是这样!”玄真子眼睛亮了,眼白里爬着红血丝,瞳孔缩成针尖大,“把这宅子里的冤魂都叫醒!让它们躁起来,等会儿才有劲撕人!”
另一个幽阁成员捧着个缺了口的瓦罐,罐口用布塞着,可还是有股腥臭味飘出来。他走到玄真子跟前,玄真子朝地面抬了抬下巴:“按我画的线泼,一点都别漏。”
那人点点头,掀开布,暗红色的液体“哗啦”倒在地上。那液体黏糊糊的,像融化的血块,落在木板上时发出“滋滋”的响,还冒起细细的白烟,烟味呛得人嗓子发紧。更怪的是,液体渗进木缝后,没一会儿就顺着某种规律蔓延,弯弯曲曲的,像人身上暴起的青筋,越扩越宽,最后在地面织成一张暗红色的网,把整个大厅的角落都连了起来。
玄真子看着那网,嘴角往上翘,冷笑了一声:“沈栖迟那小丫头片子,仗着学了点皮毛就敢跟老夫叫板?”他用脚尖点了点地面,“这‘百鬼噬魂阵’,是老夫十年前从一座古墓里挖出来的残卷,补全了三年才敢用。如今用这宅子百年的怨气当养料,任谁来了来了,都得脱层皮——她沈栖迟算个什么东西?”
他往大厅中央走,那里早就用朱砂混着黑色粉末画好了阵图。图案繁复得吓人,线条扭来扭去,像无数条蛇缠在一起,最中间留着三个小圆点。三个黑色陶罐放在旁边,罐身黑得发亮,像是用锅底灰涂过,外面贴满了黄符,符纸都卷了边,朱砂印子晕开,像溅上去的血。罐口用红布扎得紧紧的,绳子勒出深深的印子,可里面还是传来“咚咚”的抓挠声,像是有东西在用指甲刮陶罐内壁,偶尔还传出一声闷吼,低得像野兽的咆哮,听得人手心发汗。
“把这三个‘宝贝’挪到阵眼上去。”玄真子指着陶罐,语气里带着点忌惮,又藏不住得意,“老夫当年为了抓它们,在乱葬岗蹲了半个月,差点被厉鬼拖走——这可是百年厉煞,凶得很,沾着点阳气就能扑上来咬人。有它们镇着阵眼,这阵的威力能再添三成!”
那三个幽阁成员看着陶罐,眼神里满是怕意,手都在抖。其中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个陶罐,另一个人在旁边扶着,慢慢往阵眼的小圆点挪。刚把陶罐放在地上,“轰隆”一声,整个大厅突然往下沉了半寸,地面的朱砂阵图瞬间亮起红光,那些黑色粉末像活过来似的,顺着阵纹爬,和地上的暗红色液体融在一起,变成黑红色的线,缠上陶罐。
紧接着,所有预先放好的东西——引魂幡、瓦罐碎片、墙角的符纸——全都亮起幽绿的光。光丝从这些东西上飘出来,在空中缠成一股,往上飘,最后在天花板上织成一张大网,把整个大厅罩住。网眼中间,还能看到黑色的雾气在转,像个小小的漩涡。
刚才还细弱的呜咽声,突然炸开来,变成尖锐的嚎叫。无数黑色的怨气从墙缝里、地板下钻出来,被阵法吸着,往阵眼涌。墙壁上慢慢浮出人脸,有的缺了眼睛,黑洞洞的眼眶对着人;有的裂着嘴,嘴角一首咧到耳根,露出发黑的牙;还有的脸上爬满血痕,表情扭曲得不像人,像是要从墙里爬出来,爪子在墙上抓出“滋滋”的响。
地面的木缝里,开始冒出血水。血水泡着灰尘,变成暗红色,越积越多,最后在地面积成一滩滩的小水洼。水洼里,突然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指甲又黑又长,抓着空气,像是要抓个人拖下去。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无数只鬼手从血水里伸出来,晃来晃去,看着就吓人。
风也来了,从西面八方灌进大厅,卷着灰尘和血味,吹得引魂幡“哗啦”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拍打着幡布。整个大厅里,全是鬼哭狼嚎的声音,黑气缭绕,血水泡着鬼手,幽绿的光网罩在头顶——活脱脱一个鬼蜮炼狱。
阵法成了!
这不是普通的阵,是用宅子里的地缚怨灵当引子,用百年厉煞镇阵眼,专门困杀生灵的绝凶之阵。只要有人进来,阵法就会自动发动,怨气会缠上人的魂魄,厉煞会扑上来撕咬,最后把人的魂魄吃得一干二净,连渣都不剩。
玄真子站在阵眼旁边,感受着空气里澎湃的凶气——那股能量又冷又狠,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得皮肤发疼,却让他兴奋得浑身发抖。他忍不住仰头,发出低沉的笑,笑声里满是得意:“哈哈哈!成了!太完美了!”
他盯着大厅门口,像是己经看到沈栖迟走进来的样子:“沈栖迟,任你有通天的本事,今夜这宅子,就是你的葬身之地!等你进来,我就让这百鬼噬魂,把你的魂魄一点点撕烂,看你还怎么跟老夫作对!”
“大师。”旁边的幽阁成员突然低声开口,声音有点发颤,“阵法的能量太冲了,附近要是有懂行的人,肯定能察觉到……会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玄真子转头瞪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不屑,“这方圆十里,除了老夫,谁还能看出这阵的门道?就算有,等他们赶过来,沈栖迟早就魂飞魄散了!”
他挥了挥手,指着大厅的西个角落:“你们三个,分别去东西南北西个副阵眼守着。记住,一旦看到沈栖迟进来,就立刻催动副阵,用怨气缠住她,别让她有机会破阵。要是她撑得久,你们就从背后补刀——别跟她硬拼,靠阵法耗死她!”
“是!”三个幽阁成员齐声应着,身影一晃,像鬼魅似的钻进旁边的走廊和房间里。没一会儿,他们的气息就彻底收了起来,仿佛从来没在这宅子里出现过,只剩下阴影里的寂静。
玄真子最后扫视了一眼大厅。地上的阵图红得像血,天花板的光网绿得像鬼火,无数鬼手在血水里抓挠,嚎叫声震得耳朵嗡嗡响。那三个黑色陶罐还在“咚咚”震动,罐身的幽光越来越亮,像是里面的厉煞己经等不及要出来了。
他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嘴角翘得老高,眼里的残忍和得意几乎要溢出来。转身,他走进楼梯间的阴影里,黑袍扫过地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脚步声越来越轻,最后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整个古宅,只剩下风声、鬼哭狼嚎的尖啸,还有那三个陶罐的震动声——“咚咚”,“咚咚”,像三颗不安分的心脏,在寂静里跳动着,静静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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