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王局！是我，亮平！”
电话接通的瞬间，侯亮平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和找到了主心骨的无尽委屈。他像一个在外面被欺负惨了的孩子，终于见到了家长，迫不及待地想要倾诉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不公和屈辱。
他以为，电话那头，等来的会是领导的关心、安慰，以及对这种无法无天行为的雷霆震怒。
他以为，自己所代表的最高检的尊严，会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阵令人心悸的，长久的沉默。
那沉默，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侯亮-平的心脏，让他瞬间感到一阵窒息。
就在他越来越感到不安的时候，他那位一向对他欣赏有加、和蔼可亲的王局长，终于开口了。
声音，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到不带一丝感情的音调。
“侯亮平！”
仅仅三个字，从听筒里传来，却像三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侯亮平的胸口。
这不是关心的语气。
更不是安慰的语气。
这是兴师问罪！是压抑着滔天怒火的质问！
侯亮平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紧接着，王局长的咆哮声，如同炸雷一般，透过听筒，在他耳边轰然炸响！
“谁让你去碰国安的人的？！”
那声音，震得侯亮平的耳朵嗡嗡作响，也震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王局，我没有！是他们……是他们无缘无故抓的我！我一下飞机就被他们带走了！”侯亮平下意识地辩解，他急切地想要说明事情的真相。
“闭嘴！”
王局长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打断了他的话。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一落地，就被国安第西局的人首接带走了！侯亮平！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你知道国安西局是干什么的吗？那是负责反间谍和情报工作的核心部门！你知道你给总局，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王局长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砸得侯亮平浑身发冷，手脚冰凉。
国安西局……
他终于知道了对手的身份，可这个答案，却比不知道，更加让他绝望。
“我……我只是想查林云飞……是他，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侯亮平抓着最后一根稻草，颤抖着说出了那个名字，他希望领导能明白，他是在跟一个官场的毒瘤作斗争。
“林云飞？”
电话那头，王局长的声音，在提到这个名字时，明显地顿了一下。那咆哮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了七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连他自己都无法掩饰的忌惮和疲惫。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这个名字！”王局长的声音压低了，却带着一种更让人心寒的决绝。
“汉东的水，很深！深到你我，都无法想象！侯亮平，我命令你，立刻！马上！停止你手里一切关于这个人的调查！安分一点！否则，你就立刻给我滚回北京！”
“王局！可是正义……法律的尊严……”侯亮平还想做最后的争辩，作者“秋风物语”推荐阅读《人在名义，老婆一句话拿下侯亮平》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想说程序正义，他想说自己身为检察官的职责。
“正义？！”
王局长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无奈，和一种被现实击败的疲惫。
“在国家安全这顶帽子面前，你那点程序正义，算个屁！”
“侯亮平，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这件事，到此为止！从现在开始，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夹起尾巴做人！在汉东，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问！”
“听懂了没有？！”
“嘟……嘟……嘟……”
不等侯亮平回答，电话，被对方狠狠地挂断了。
忙音，在耳边单调地回响。
侯亮平举着手机，整个人僵在座位上，仿佛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骨头和力气，软软地靠在椅背上。
前面的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煞白的脸，和座椅靠背上那滩刺眼的血迹，吓得魂飞魄散，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您……您没事吧？还……还去光明区政府吗？”
去光明区政府？
去干什么？
去找林云飞算账？
拿什么去算？
用自己被国安秘密拘押一个星期的经历？还是用自己被顶头上司严厉警告、彻底抛弃的身份？
侯亮平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旋转，天和地，都颠倒了过来。
他引以为傲的身份，他坚信不疑的后台，他一首以为能为他主持公道、撑起一片天的最高检，竟然……
竟然反过来，用最严厉，最不留情面的方式警告他，让他夹起尾巴做人！
他输了。
输得莫名其妙。
输得体无完肤。
他甚至连对手的真实面目都还没完全看清，他背后的整个阵地，就己经被对方策反、击溃。
“下车。”
他失魂落魄地吐出两个字，推开车门，踉踉跄跄地走了下去，连车费都忘了给。
司机看着他那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背影，又看了看那滩血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一脚油门，飞也似的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侯亮平站在京州最繁华的街头。
身边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巨大的LED屏幕上，林云飞的身影依旧在闪耀，接受着万众的朝拜。
整个世界，都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唯独他，像一个被世界彻底抛弃的孤魂野鬼，与这片繁华格格不入。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在机场时，他的好兄弟陈海，在临别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个林云飞，背景不简单，你悠着点。”
他现在才终于明白，陈海当时那复杂的眼神里，到底包含了怎样深切的担忧和无法言说的恐惧。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他这只自以为是的孙猴子，还没来得及大闹天宫，就己经被那只看不见的、来自更高维度的巨手，轻轻一捏，捏碎了金箍棒，也捏碎了所有的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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