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的梅雨季来得突然。
黄家老宅的青瓦在雨中泛着冷光，朱漆大门上的铜环生了薄锈。
董强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两盒碧螺春，雨水顺着伞沿滴在他西装裤脚，洇出深色的痕迹。
“董哥。”门“吱呀”一声开了。
黄欣雨站在门内，穿着件月白棉麻衫，发梢沾着细雨，手里攥着块抹布——
她正蹲在玄关擦地，看见董强时，慌忙站起来，抹布掉在地上。
“我……我来收拾屋子。”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了灰尘的裤脚，耳尖泛红：
“我爸走后，这房子空了半年，总得……”
董强把伞靠在门柱上，弯腰捡起抹布说道：
“我来吧，你歇着。”
黄欣雨没拦他。
她望着董强熟练地擦着八仙桌，想起十年前——
那时黄家还在“金樽赌场”当老大，董强常跟着董天祥来谈生意。
她蹲在走廊尽头玩玻璃弹珠，董强总把最大的弹珠挑出来，放在她手心里。
“董哥，你还记不记得？”
她突然开口。
董强擦桌子的手顿了顿说道：
“记得。你说弹珠是‘月光宝盒’，能装下所有愿望。”
黄欣雨笑了：
“后来我爸说，‘董家小子心善，以后要好好待欣雨’。”
董强的指尖微微发紧。
他想起黄子韬入狱前最后一次见他，拍着他肩膀说：
“欣雨就托付给你了。”
那时他以为黄子韬是走投无路，现在才明白，那老头是真的把女儿当亲生孩子疼。
他放下抹布说道：
“欣雨，你最近……住在哪儿？”
黄欣雨低头扯了扯衣角说道：
“酒店，酒店经理说我爸欠了三个月房费，要赶我走……”
董强脱口而出道：
“搬来我家，海燕的公寓空着，离公司近，方便。”
黄欣雨猛地抬头，眼睛里泛着水光：“董哥，这……”
“就当是我替我爸照顾你。”
董强转身去厨房：
“我煮了姜茶，你喝口暖暖。”
厨房里飘着姜茶的香气。
黄欣雨站在客厅，望着墙上挂着的黄子韬的照片——
那是三年前黄家年会时拍的，黄子韬搂着她的肩，笑得像个孩子。
照片边缘己经泛旧，却被仔细用相框装着。
“你爸是个好人。”
董强端着姜茶出来，放在她手边：
“只是……走错了路。”
黄欣雨捧起杯子，热气熏得她眼眶发酸：
“我知道。他出事前跟我说，‘欣雨，别学我。好好读书，找个踏实的人嫁了。’”
她吸了吸鼻子：
“可我现在连书都读不下去了。”
“为什么？”
董强皱眉。
“我爸的案子……”
黄欣雨低头说道：
“法院说，要等全部资产清算完才能判。可那些资产里，有‘金樽赌场’的非法所得。
有‘黑龙会’的保护费……我每天都在想，要是当初我没劝他收手，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董强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凉得像块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轻声说道：
“欣雨，你爸己经尽力了。他最后半年，把所有非法账户都封了。
还把‘金樽’的合法产业转给了员工。你以为那些债主为什么没赶尽杀绝？”
黄欣雨愣住。
董强继续说道：
“我查过，你爸入狱前三个月，给市局经侦队写了封信。
信里说，‘金樽’的合法资产够还三百万外债，剩下的……他用自己的命抵。”
黄欣雨的眼泪掉在杯子里，溅起小水花。
她想起父亲在看守所里给她写的最后一封信，字迹歪歪扭扭：
“欣雨，别怕。爸爸做了该做的事。”
她抬起头，眼睛肿得像两颗樱桃：
“董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董强望着她发间的雨珠，想起昨夜在海燕公寓，董海燕翻着旧相册说：
“哥，你看这张，黄欣雨十岁生日，你给她买的公主裙，她穿了整整三天。”
董强喉结动了动说道：“因为……你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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