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的梅雨季来得突然。
胡一方的私人会所“听雨轩”藏在半山腰,西周种着青竹。
雨水顺着屋檐滴在青石板上,叮咚作响。
他坐在临窗的檀木椅上,手里端着杯陈年普洱,目光落在窗外被雨雾模糊的山景上。
“胡总。”
身后传来恭敬的声音。
胡一方没回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来人是“瘦猴”阿强,黄超的左膀右臂。
半年前黄超被李健成的人追杀,躲到城南的破仓库里,是阿强带着三个兄弟翻墙送的食物和药。
现在黄超死了,李健成倒了,他却活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太多事,也因为胡一方觉得他还有用。
“黄超的媳妇和儿子,在缅甸。”
阿强搓了搓手,眼神闪躲:
“我托人找过,说他们住在仰光的别墅里,有保镖看着。”
胡一方端起茶盏,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叶:“你倒是会挑时候。”
阿强喉结动了动:
“胡总,黄超走了,可‘金蟾赌坊’的场子还在。那些兄弟……”
“金蟾赌坊?”
胡一方放下茶盏,指尖敲了敲檀木桌面:
“上个月刚被市局扫了,抓了七个放高利贷的。”
阿强的脸色变了:
“是……是董氏的人干的?”
“董氏?”
胡一方笑了:
“董海燕现在忙着搞智能医疗,哪有功夫管这些?”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雨幕,“是楚天华的天行盟。”
阿强倒吸一口冷气。
天行盟的人他见过,个个身手利落,上次在码头收拾“毒蝎”老吴的手下,三分钟就放倒了十二个。
“楚天华这人,”
胡一方转身,目光像把刀:
“表面讲规矩,骨子里比谁都狠。你以为他帮董海燕?
错了,他是在收账——李健成欠天行盟的债,得用势力还。”
阿强不敢说话。
他想起上个月:
“天行盟”的人找到金蟾赌坊的账房,把近三年的账本全搬走了。
后来才知道,那些账本里记着黄超和“银梭”的交易记录,还有给某些官员的“分红”。
“黄超的媳妇儿子,”
胡一方重新坐下:
“你想救?”
阿强连忙点头:
“他们在缅甸过得不好,黄嫂总说要回来见黄超最后一面……”
“回来?”
胡一方冷笑:
“回来送死?”
他摸出烟盒,抽了根雪茄,用打火机点燃:
“黄超死了,黄家的场子没了,你以为董海燕和楚天华会放过你们?”
阿强的手指掐进掌心:
“那……那胡总能救我们?”
“救?”
胡一方吐了口烟圈:
“我可以给你们钱,给你们新的身份,送你们去东南亚。但有个条件——”
他凑近阿强说道:
“把黄超藏的‘东西’交出来。”
阿强瞳孔缩了缩:“什么东西?”
“黄超的命根子。”
胡一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他脑子里的东西。
黄超这傻子,当年跟‘银梭’谈合作,把李健成的底细全记在脑子里了。
李健成倒了,可‘银梭’还在,他们怕黄超泄露秘密,派了杀手去仰光……”
阿强的脸色煞白:
“胡总,黄超早把那些事忘了!他这两年疯疯癫癫的,总说有人要杀他……”
“忘了?”
胡一方拍了拍桌子:
“忘了为什么他媳妇孩子还活着?忘了为什么‘银梭’的杀手去了三次,都没动手?”
他站起身,走到阿强面前,“阿强,你跟黄超十年,他什么脾气你最清楚。
他要真忘了,能把‘金蟾’的账本藏在你老家祖坟里?”
阿强浑身发抖。
他想起三个月前,黄超喝醉了,拽着他胳膊说:
“强子,要是哪天我出事了,去我老家祖坟,第三棵松树下,有本黑皮账……”
“那本账,”
胡一方说据“里有‘银梭’给黄超的五百万转账记录,有给市局张队长的银行卡号,还有……”
他顿了顿说道:
“李健成给黄超的‘离婚协议’——黄超跟你嫂子早离了,你以为他为什么不肯回家?”
阿强瘫坐在椅子上。
他终于明白,黄超这些年不是疯,是在装疯。
他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祖坟里,等着有一天能拿出来换命。
“胡总,”
阿强声音发哑:
“您要那本账做什么?”
“做筹码。”
胡一方重新坐下,端起茶盏:
“董海燕要‘银梭’的命,楚天华要‘银梭’的地盘,我可以把账本给他们,换点好处。”
他望着阿强:
“你呢?是想继续躲在缅甸,还是想跟我混?”
阿强抬起头,眼里有泪:
“胡总,我跟您混。”
胡一方笑着说道:
“明天让你媳妇孩子坐飞机来滨海,我安排人接。至于黄超的账本……”
他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老张,去仰光,把黄家的祖坟刨了。记得,别留痕迹。”
挂了电话,胡一方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他望着窗外的雨,想起二十年前,自己还是个在赌场跑堂的小弟。
看着别人赌钱,听着别人说“胡一方这小子,将来能成事”。
现在,他成了滨海地下世界的“胡老板”,控制着赌场地下金融,甚至能影响某些官员的升迁。
可他知道,这还不够——
李健成倒了,董海燕和楚天华在明面上斗,但真正的赢家,应该是躲在幕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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