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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烬渊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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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林边缘那场无声的精神厮杀,最终在两人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因极致的虚弱而被迫中止。冰冷的憎恨如同粘稠的毒液,沉淀在灵魂链接的深处,让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带着刺痛。凌清衍体表的幽蓝冰霜在强行催动怒火后更加厚重,几乎将他冻成冰雕,只有眼底深处那被强行冰封的迷茫裂痕和燃烧的余烬证明他还未完全沉沦。烬渊则如同被灰烬彻底覆盖,右臂的灰色湮灭蛰伏着,魔核的裂痕在剧痛中缓慢弥合,魔瞳中的暴戾被一种更深沉、更压抑的阴鸷取代,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前路未卜,停留即是等死。壁画与残碑指向秘境深处,那失落神器“魂晷”的碎片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两人各自挣扎着,以意志强撑着残破的身躯,一前一后,保持着比之前更远的距离(仿佛靠近对方本身就会引发剧痛),艰难地穿过了那片扭曲的黑色石林。

石林之后,景象愈发奇诡。悬浮的巨大山岩如同凝固的巨浪,其上生长着散发幽光的扭曲植物。流淌着七彩光晕的液态“河流”在虚空中蜿蜒,没有源头,也没有尽头。空气中弥漫的混乱能量更加浓郁,时空错乱感也更加强烈,脚下的“地面”时而是坚硬的黑色晶石,时而是松软的、如同星尘般的沙砾。偶尔闪过的光影碎片更加频繁,也更清晰,有上古巨兽的咆哮,有神魔陨落的悲鸣,甚至还有城池瞬间化为飞灰的末日景象。

凌清衍强迫自己专注于感知环境中的能量流动和空间陷阱,冰魄道心如同一面布满裂痕的冰镜,强行映照着外界,将内心的迷茫和怒火死死压制在坚冰之下。每一次调动残存的仙元压制寒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烬渊则像一头沉默的受伤凶兽,魔念高度凝聚,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威胁,同时全力压制着右臂的灰色能量和魔核的伤势。对力量的渴望和对分离的迫切,如同永不熄灭的毒火,灼烧着他残存的意志。壁画上那巨魔的魔纹和“双魂一体”的禁忌,被他用更深沉的恨意包裹,暂时封存。

他们来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地面是光滑如镜的黑色晶石,倒映着头顶流淌的七彩光河和扭曲的浮空山影,形成光怪陆离的叠像。晶石地面中心,生长着一株极其怪异的植物——它没有枝叶,只有一根扭曲盘绕的、如同暗紫色水晶雕琢而成的粗壮藤蔓,藤蔓顶端盛开着一朵巨大的、半透明的、不断变幻着迷离色彩的花朵。花朵中心,不是花蕊,而是一团缓慢旋转的、散发着浓郁精神波动的七彩氤氲。

惑神魔芋!一种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能诱发心魔、编织幻境的奇异妖植!

凌清衍瞬间警醒:“小心!封闭神识!那是……” 他话音未落,那七彩氤氲仿佛感应到了活物的气息,旋转速度骤然加快!一股无形无质、却强横无比的精神涟漪如同水波般瞬间扩散开来,无视了物理防御,首接穿透了两人残破的神魂屏障!

凌清衍识海如同被重锤击中,冰魄道心剧烈摇晃,眼前瞬间浮现无数光怪陆离的幻象碎片——玄诚子阴冷的笑容、仙盟刑堂森然的锁链、千仞峰崩塌的景象……他闷哼一声,冰魄仙光本能地凝聚护住心神核心,全力抵抗这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额头渗出冷汗。

然而,这股精神涟漪对烬渊的影响,却截然不同!甚至……致命!

当那七彩氤氲的精神波动触及烬渊魔魂的刹那,并非引发杂乱的心魔,而是精准无比地刺中了他魔魂深处那道最隐秘、最惨烈、被他用无尽恨意和暴戾层层封印的……旧日伤疤!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惨嚎,猛地从烬渊喉咙里爆发出来!他高大的魔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轰然跪倒在地!双拳(左拳尚存,右拳己被灰湮覆盖)死死砸在黑色晶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魔血从指缝和七窍中狂涌而出!

幻境!

不是杂乱的心魔,而是无比清晰、无比真实、如同身临其境的记忆回溯!被那惑神魔芋的力量强行撕开了封印,血淋淋地摊开在他眼前,也通过那该死的、无比活跃的灵魂链接,同步映射给了凌清衍!

凌清衍的抵抗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同步传递的滔天剧痛与恨意冲垮!

他“看”到了:

冰冷的殿堂:一座由漆黑魔骨和暗红晶石构筑的巨大殿堂,风格狰狞古老,绝非现今魔域任何一处。殿堂中心,矗立着一座流淌着暗金符文的诡异祭坛。

束缚:一个少年(烬渊?!)的身影被无数暗金色的符文锁链死死束缚在祭坛之上!那少年面容依稀可见烬渊的影子,却更加稚嫩,眼神中充满了桀骜、痛苦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绝望!他剧烈挣扎,魔焰升腾,却无法撼动符文分毫。

剥离: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从祭坛上方阴影中缓缓探出。那手不带丝毫感情,指尖萦绕着暗金与惨绿交织的毁灭光芒,精准地、缓慢地、如同最残忍的酷刑般,刺入了少年的胸膛!没有鲜血喷溅,只有魔魂被撕裂、本源被强行抽取的、无声的惨烈!

核心:少年发出无声的、超越极限痛苦的痉挛!一颗燃烧着暗红血焰、核心处烙印着那个扭曲滴血魔纹的、核桃大小的魔核,被那只手硬生生地从他胸膛中剥离出来!魔核离体的瞬间,少年的眼神瞬间黯淡,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生机仿佛都被瞬间抽空,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冰冷。

旁观者:祭坛下方阴影中,隐约矗立着几道模糊的身影。其中一道身影的气息,与烬渊在残碑抹除痕迹中感受到的、那古老恶毒的魔念残留……如出一辙!甚至,凌清衍在那只剥离魔核的苍白手掌的主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让他道心冰寒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感受过类似的气息?(仙盟?不,更古老!更……)

恨意: 滔天的、足以焚尽诸天万界的恨意!被背叛的恨!被剥夺的恨!对那苍白之手的恨!对阴影中所有旁观者的恨!这股恨意如此纯粹、如此暴戾,成为了少年烬渊在魔核被剥离后,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甚至变得更强的燃料!

“不——!!!还给我!!!”

幻境中少年的无声嘶吼与现实中烬渊的凄厉咆哮重叠在一起,通过灵魂链接,如同亿万把烧红的利刃,狠狠刺入凌清衍的识海!

“噗——!” 凌清衍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淡金血液,身体剧烈摇晃,险些栽倒!他并非受到物理攻击,而是同步承受了烬渊记忆中那被强行剥离本源核心的、撕心裂肺的极致痛楚!那种神魂被撕裂、存在被掏空的剧痛,比九幽寒毒更甚百倍!同时涌入的,还有那足以湮灭理智的、滔天的恨意洪流!

冰魄道心在这恐怖的情绪和痛苦洪流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那道被烬渊强行撕开、又被冰封的迷茫裂痕,瞬间被这股源自烬渊最深伤疤的恨意与痛苦填满、撑大!凌清衍眼前阵阵发黑,心神剧震!他终于明白了!壁画上那巨魔的魔纹为何让烬渊悸动!那“双魂一体”的共鸣感从何而来!烬渊那刻骨仇恨的源头……竟是如此惨烈的剥夺!

这不是简单的杀戮之仇,这是存在根基被摧毁的深仇!

惑神魔芋的七彩氤氲似乎也被烬渊这源自灵魂本源的剧烈反应所震慑,旋转速度放缓,精神涟漪减弱。

幻境缓缓消散。

烬渊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倒在冰冷的黑色晶石上,浑身剧烈颤抖,魔瞳失焦,只剩下无尽的痛苦与空洞。右臂的灰色湮灭似乎因魔核旧伤的爆发而更加活跃,缓慢地向上蔓延。那声凄厉的咆哮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凌清衍单膝跪地,大口喘息,淡金色的血液顺着嘴角滴落在黑色晶石上,迅速凝结成冰珠。他捂住剧痛欲裂的胸口,那里仿佛也被一只无形的手掏空。清冷的眸子中,冰封的怒火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取代——震惊、忌惮,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对烬渊那惨烈过去的……理解?

灵魂链接微弱地搏动着,传递着烬渊那如同深渊般的空洞与痛苦,以及凌清衍这边翻腾的惊涛骇浪。方才那同步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滔天恨意,如同最深的烙印,刻在了两人的灵魂深处。

烬渊的“伤疤”,第一次如此赤裸、如此惨烈地展现在凌清衍面前。这伤疤的真相,远比他们互相憎恨的理由更加沉重,也更加……恐怖。那只苍白的手,那阴影中的古老魔念……他们面对的,恐怕不仅仅是分离的难题,还有一段横跨万古、深埋于烬渊血脉之中的……血腥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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