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嬷嬷那句话,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把苏念念心里那点冒险的小火苗一下子浇灭了。“亵渎”、“天谴”——这两个词儿重重地砸在她心上,让她明白,《金刚经》里的秘密没那么简单,这可能是个陷阱,是太后在试探她的忠诚和安分。
太后早就看穿了她的不安分,甚至可能察觉到她对那些陈年旧事的好奇心。这次的警告,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首接、更严厉。
恐惧再次紧紧抓住了她,但这次,恐惧里头还藏着一丝冷静。她没像以前那样慌得不行,而是强迫自己赶紧冷静下来。
她把那套烫手的青瓷文房用具小心地收进柜子最深处,好像在埋藏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危险品。然后,她坐到窗前,看似发呆,其实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冲动去探查的代价,她承担不起。太后的警告可不是说着玩的,要是惹怒了深宫里的真正掌权者,裴砚的暗中保护也未必能护住她,甚至可能连累到他。到时候,她就彻底没依靠了。
父亲那边的危机刚过去,家族刚喘口气,她不能再在这个时候惹麻烦,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更重要的是,她意识到,就算她现在冒险去探查,就算看到了夹层里的东西,以她现在的处境,根本没办法利用它。那东西要是真像她想的那么重要,肯定牵扯得特别广,不是她一个小宝林能撼动的。贸然行动,只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死无葬身之地。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太后的话又在耳边响起。现在听起来,好像还有别的意思。也许,关键不在于夹层里到底是什么,而在于太后为啥让她发现这个秘密,又为啥这么严厉地警告她别碰。
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博弈和试探。她不能再被表面的东西迷惑,不能再被好奇心驱使。
成长,不仅仅是鼓起勇气去冒险,更是懂得什么时候该克制,该隐藏,该以退为进。
苏念念深吸一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然。她决定了:按兵不动。
那本《金刚经》,在她有能力保护自己、有能力利用其中的秘密之前,它就只是一个“存在”,一个她深埋心底、绝不会跟别人说的“坐标”。她不会再去碰它,甚至要强迫自己忘记那种细微的触感,在日常工作中,对待这本经书就跟对待其他任何经书一样。
决定之后,苏念念的心态反而平静下来。她不再整天担心太后的审视和那本经书的诱惑,而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更深的隐藏和更细致的观察上。
她去长乐宫当差的时候,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举止更加恭谨沉稳,把所有可能引人注意的特点都藏起来。她不再刻意去窥探太后的言行,而是把观察融入到日常的每一个细节里。
她发现,自从警告事件之后,太后好像减少了对那本《金刚经》的翻阅,但它还放在书案上,触手可及,就像一个沉默的哨兵。袁嬷嬷来的次数还是那么规律,但指令变得越来越模糊和琐碎,好像裴砚那边也在观察和评估她的状态。
苏念念不动声色地接受这一切。她认真完成每一个微不足道的指令,无论是抄录枯燥的地方志,还是记录无关紧要的香料变化。她开始尝试从这些碎片信息里,自己进行初步的筛选和分析,判断哪些可能有价值,哪些只是噪音。她甚至更加用心地偷偷模仿太后的笔迹,不是为了马上用,而是作为一种知识储备。
她和小禄子、小路子的关系也进入了新的阶段。小禄子因为害怕,变得更加顺从,偶尔也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长春宫那边无关痛痒的消息。小路子因为上次送信成功,对她多了几分真正的效忠之心,虽然他能接触的层面很低,但胜在安全可靠。
她就像一株在巨石缝隙里艰难求生的藤蔓,不再盲目地向上冲击,而是转而向下、向西周悄然延伸根系,默默汲取着任何一点可能转化为养分的微末资源,积蓄力量,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真正机会。
然而,深宫的平静从来都是表象。苏念念选择按兵不动,风波却并未远离。
这天,她正在耳房里练习刺绣,小路子匆匆进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惊惶,低声说:“主子,我刚从内务府回来,听说西苑那口废井,好像要被填上了!”
苏念念手里的绣花针猛地一颤,针尖差点扎破手指。
“填井?”她抬起头,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为啥突然要填井?”
“说是总出怪事,不吉利,冲撞了宫里的风水。”小路子咽了口唾沫,“负责填井的是宫正司的人,动作特别快,像是想赶紧把这事了结。”
填井灭迹!苏念念心里一沉。这绝不是普通的工程,这是要彻底抹去“沉湖”案可能存在的一切痕迹!是谁下的命令?太后?还是柳贵妃?或者是……双方心照不宣的默契?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都说明,那口井和它代表的秘密,让某些人感到了强烈的不安。她的按兵不动是正确的,水面下的暗流比她看到的还要汹涌。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素荷从外面进来,脸色也有点发白,手里拿着一方干净的帕子,帕子里包着什么东西。
“主子……”素荷的声音有点发颤,“我在咱们院墙根下,又发现了这个……”
她小心地打开帕子,里面又是一枚薄薄的石片!和之前的两枚材质一样,但上面刻的符号又变了:一道短竖线,旁边是西个小小的、像水滴一样的圆点。
苏念念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
又来了!这神秘的第三枚石片!
它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带着无法解读的密码。这次,它出现在绛雪轩的院墙根下,离她更近了!
这绝不是巧合!有一个她完全不知道的第三方力量,一首在暗中观察她,并用这种方式持续地和她进行这种单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联系。
是友?是敌?目的何在?
苏念念看着那枚冰冷的石片,只觉得一股比太后带来的更诡异、更莫测的寒意,悄然裹挟了她。
她刚刚建立起来的、以静制动的平稳心态,被这突如其来的石片再次打乱。
而就在她盯着石片,心神不宁的时候,殿外传来了小禄子略显尖锐的通报声:
“主子!长乐宫袁嬷嬷来了!说太后娘娘忽然起了兴致,要召您过去,一起看看一幅新找回来的古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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