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骑们手中的破煞弩泛着冷幽幽的光，密密麻麻对准谷地中央，箭尖上淡金色的符文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像无数双盯着猎物的眼睛。叶知秋站在坡边，玄衣下摆被山风卷得猎猎作响，周身气息如出鞘长剑般锐利，牢牢锁着凌夜——那股压力比之前遇到的武者境队率强了不止十倍，凌夜的后背绷得发紧，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发麻，丹田处的焚血之力都跟着躁动起来。
这是绝境，比上次被黑斑鬣狗围攻时更凶险的绝境。
“你确实让我意外了三次。”叶知秋一步步走下山坡，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的轻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凌夜的心尖上。他的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没有丝毫温度：“第一次从青林城破墙而逃，第二次借青甲犀搅局脱身，第三次……连杀我五支搜索小队。但游戏该结束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凌夜满身的血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自己束手就擒，我还能留你全尸；若是等我动手，打断你西肢拖回镇武司，你只会更痛苦。”
凌夜的脑子转得飞快，目光飞快扫过周围的缇骑——至少二十人，呈扇形战阵铺开，彼此间距均匀，连一丝空隙都没留，破煞弩的箭尖全对着他的咽喉、心口等要害。硬拼是死路一条，血影遁虽快，可叶知秋的眼神始终锁着他，那双锐利的眸子像鹰隼般，恐怕他刚催动秘术，就会被对方的剑指追上。
可他凌夜，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凌夜突然笑了，笑得有些疯狂，嘴角勾起的弧度里满是决绝。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东西——是之前在寒潭边剩下的两枚阴煞果，还有从缇骑尸体上搜来的毒草，黑的紫的混在一起，带着刺鼻的腥气。他看也不看，全塞进嘴里，牙齿狠狠嚼碎，苦涩的汁液顺着喉咙往下滑，刺得嗓子像被火烧，连舌头都麻了。
与此同时，他双手飞快结印，疯狂运转《焚血经》，甚至主动扯断了压制功法反噬的经脉——之前被他当成“磨刀石”的灼痛瞬间翻了十倍，像有无数把锋利的小刀在体内乱割，连灵魂都像被扔进了滚烫的熔炉，烧得他眼前发黑。
“轰！”
一股狂暴到极致的能量从他体内炸开，皮肤瞬间裂开无数道细密的血口子，暗红色的血焰裹着黑色煞气，像件狰狞的斗篷般裹住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魔神。他的气息疯了似的往上冲，竟隐隐摸到了武者境后期的门槛——可只有凌夜自己知道，这是在透支生命本源，每多撑一刻，经脉断裂的风险就多一分，一旦停下，等待他的就是爆体而亡。
“找死！”叶知秋脸色骤变，他一眼就看穿了这是自毁根基的打法。他指尖瞬间凝起淡金色的破煞真气，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指隔空点向凌夜，想强行打断他的能量爆发。
可凌夜的目标，从来不是与他战斗。
在剑指即将碰到他胸口的瞬间，凌夜发出一声又痛苦又疯狂的咆哮，将体内所有狂暴的能量尽数灌进双腿——血影遁，极限爆发！
“咻！”
他的身体化成一道模糊的血色流光，速度快得突破了人体极限，空气被撕开，发出刺耳的音爆声，连周围的落叶都被气浪掀得漫天飞舞。叶知秋的剑指擦着他的肩膀过去，打在后面的岩石上，“嘭”的一声炸开一个浅坑，碎石飞溅。凌夜像道闪电，朝着包围圈最薄弱的方向冲去——那里是两个年轻缇骑守着的缺口，他们的眼神里还藏着一丝未脱的青涩。
“拦住他！”叶知秋怒喝一声，脚下猛地一点地面，人如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玄衣在林间划出一道残影，速度竟也快得惊人，丝毫不逊于爆发状态下的凌夜。
挡在凌夜前面的两个缇骑刚想举弩射击，就被血色流光撞了个正着。“咔嚓”的骨裂声混着凄厉的惨叫，两人像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去，重重撞在树干上，口吐鲜血，眼见是不活了。包围圈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
可凌夜也不好受，强行突破带来的反震力让他喷出一大口鲜血，溅在旁边的树叶上，红得刺眼。他皮肤上的裂口更大了，原本裹着身体的血焰都开始不稳，像风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体内的焚血之力也变得紊乱起来。
他不敢回头，只能凭着最后一点意志，催动残存的力量维持血影遁，朝着黑风山脉深处狂奔。他记得猎人说过，山脉深处有片连巡天雀都不敢靠近的林子，叫“妖林”，里面藏着会吃人的妖物，是大炎皇朝标注的绝对禁区，连镇武司都不敢轻易踏足。
叶知秋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在林间穿梭，速度快得连树叶都来不及晃动，只留下两道模糊的残影。可凌夜是燃烧生命在跑，每一秒都在耗损本源，叶知秋虽快，一时竟也追不上，只能死死咬着他的气息，不肯放手。
不知跑了多久，凌夜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树木变得越来越奇怪——树干上长着像眼睛似的瘤子，紫黑色的叶子边缘泛着诡异的光泽，还会微微蠕动，仿佛活物。空气中飘着一股妖异的甜香，闻着就让人头晕目眩，连体内的焚血之力都变得滞涩起来。他知道，自己己经闯进妖林边缘了。
身后的叶知秋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妖林外面，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看着眼前这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老森林，眼中满是深深的忌惮。就算他是武者境巅峰，也不敢轻易踏进去——传闻里，妖林深处藏着能与宗师境抗衡的妖物，进去就是九死一生，连荡妖卫都曾在这里折损过人手。
而凌夜所化的血色流光，没有丝毫犹豫，径首扎进了妖林，消失在浓密的、能吞噬光线的雾气里。
叶知秋站在原地，手指攥得发白，指节都泛了青。追，可能把自己和后续赶来的缇骑都搭进去；不追，就等于放虎归山，让这个危险的凶徒彻底脱离掌控。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霜：“传我命令，封锁妖林所有己知出口，任何人不准靠近半步！立刻派人回郡司，请求派遣‘荡妖卫’支援！”
他的目光依旧盯着妖林深处，像是要穿透层层雾气，看到那个消失的身影：“无面者，你就算逃进妖林，也未必能活下来。若是你命大，能从里面出来……”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下次见面，咱们就不死不休。”
而此刻的凌夜，在冲进妖林没多远，就再也撑不住了。血影遁的效果彻底消失，他从半空中重重摔在地上，胸口狠狠撞到一块凸起的树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地上的落叶被他的鲜血浸湿，暗红色的血在潮湿的泥土里晕开，像一朵诡异的花。远处传来不知名妖物的悠长嚎叫，雾气慢慢裹住他的身体，将他的身影彻底隐藏在这片光怪陆离的森林里。等他再醒来时，面对的，将是一个比之前所有险境都要可怕的陌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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