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深处的路越来越难走，脚下全是凸起的岩石，稍不留意就会被绊倒。凌夜拼了命地往前跑，鞋底磨得发烫，好几次差点被岩壁上垂下来的藤蔓缠住脚踝。身后远处，缇骑们的呼喊声隐约传来，还有他们用刀拨开碎石的响动——叶知秋果然够谨慎，没急着追，而是让手下一步步清剿，像张慢慢收紧的网，要把他困死在这山洞里。
越往里走，煞气越浓，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吸进肺里都觉得冰得疼，连呼吸都带着白雾。光线早就没了，全靠《焚血经》带来的黑暗视觉，才能勉强看清路。脚下时不时踩到些硬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些白骨，有的骨头比他的腰还粗，显然不是普通野兽的遗骸。凌夜心里一沉，这地方哪是什么普通山洞，分明是个天然煞穴，不知埋了多少生灵。
《焚血经》在体内转得飞快，像台疯了的磨盘，把周围的煞气一丝丝拽进来，炼化成焚血之力。刚突破的武者境修为，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正一点点稳固下来。可反噬的疼也跟着变本加厉，像有无数根冰针混着火针，在经脉里扎来扎去，连灵魂都跟着抽痛。凌夜咬着牙，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瞬间就冻成了小冰晶。
不知跑了多久，前面突然出现三个岔路口，黑黢黢的，像三张要吞人的嘴。左边的岔路里隐隐有风响，中间的飘着股硫磺味，右边的却静得可怕，连煞气流动的声音都没有，可越是安静，越让人心里发毛，总觉得里面藏着什么要命的东西。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都映到了前面的岩壁上，没工夫犹豫了。凌夜本来想选左边有风的路——有风就说明可能有出口，可手刚碰到岩壁，怀里突然传来一阵温热。
是那枚铜扣，之前熔炼铜扣时是滚烫的，可这次不一样，是种温和的热，像有人在轻轻拽他的衣角，带着种奇异的指引感。与此同时，体内的《焚血经》也变了，运转的方向微微偏了偏，竟对着右边那条最安静的岔路，生出一种莫名的渴望，像饿极了的人看到了食物。
凌夜心里一震——这铜扣和《焚血经》，难道和这煞穴有什么联系？
身后的呼喊声己经到了几十丈外，火把的光越来越亮，连缇骑们的呼吸声都能听见了。“赌了！”凌夜咬了咬牙，不再犹豫，转身就冲进了右边的岔路。
一进岔路，周围的煞气立刻变了。不再是单纯的阴寒，而是多了种更古老、更深沉的气息，冷得能冻住灵魂，连《焚血经》的吞噬速度都慢了下来，像是这里的能量太“硬”，没那么好炼化。岔路一路往下，坡度很陡，凌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下冲，跑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突然亮了——不是光，是空间变大了。
他竟然跑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里！石窟少说有几十丈宽，顶上垂着钟乳石，滴着水，“嘀嗒”声在空旷的石窟里回荡，格外刺耳。石窟中央，有个黑得像墨的寒潭，潭水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像块巨大的黑宝石，那股能冻住灵魂的煞气，就是从潭里飘出来的。
凌夜的目光突然被潭边的几株植物吸引了——那植物通体漆黑，叶子像玄冰雕的，顶端结着几颗龙眼大小的果子，泛着幽幽的蓝光。“阴煞果！”他心里猛地一喜，《焚血经》的附带信息里提过这东西，是罕见的天材地宝，蕴含的阴煞能量极纯，对修炼他这种功法的人来说，是大补之物，可风险也大，得有强横的体魄和意志，才能扛住果子里的寒毒。
真是绝处逢生！凌夜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几颗阴煞果全摘了下来，果子入手冰凉，像握着几块万年玄冰，冻得他手指发麻。
可没等他高兴多久，身后的通道里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缇骑的呼喊：“头儿！这里有岔路！他好像进了右边这条！”“小心点！这条路的煞气不对劲！快结防御阵型！”
叶知秋他们追上来了！
凌夜回头看了眼通道入口，火把的光己经照进了石窟，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阴煞果，再看了看那深不见底的寒潭，眼里闪过一丝决绝。他没工夫慢慢炼化阴煞果，也没工夫跟叶知秋硬拼——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这寒潭。
凌夜猛地把几颗阴煞果全塞进嘴里，连嚼都没嚼，硬生生咽了下去。果子刚进肚子，一股刺骨的寒意就顺着喉咙往下滑，冻得他五脏六腑都像要结冰。他咬着牙，纵身一跃，跳进了寒潭里。
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冷，刚一进去，西肢就像被冻住了，连血液都好像要凝固。可奇怪的是，他没激起半点水花，身体像羽毛似的，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漆黑的潭水里。
也就几个呼吸的工夫，叶知秋带着几名精锐缇骑走进了石窟。他们手里拿着特制的气死风灯，可灯光在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只能照亮周围几丈的地方。一名头发花白的老缇骑刚走进来，就打了个寒颤，声音干涩地说：“好可怕的煞气！这里…绝不是普通煞穴！”
叶知秋的目光扫过石窟，很快就看到了潭边的痕迹——阴煞果被摘了，地上还有几滴没凝固的血迹，是凌夜刚才摘果子时，手指被叶子划破留下的。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寒潭上，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吃了阴煞果，跳进了这寒潭？”一个缇骑难以置信地说，“这潭水…光是靠近就让我气血凝滞，他跳下去不是自寻死路吗？”
叶知秋没说话，他走到潭边，蹲下身，手刚靠近潭面，就猛地缩了回来——那寒气太吓人了，差点把他的手冻僵。他又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和采摘痕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要么是走投无路，赌命一跳；要么…他修炼的功法，邪门到能让他在这种绝地活下去。”
他站起身，对着身后的缇骑说：“封锁这个洞口，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更不准下去！立刻回禀郡司，让他们派‘地煞师’来！我们得弄清楚，这寒潭底下到底有什么。”
叶知秋看着漆黑的潭面，眼神复杂。那个被称为“无面者”的凶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竟能在这样的绝境里，一次次找到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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