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常委会通过的干部调整方案，如同一声发令枪，打破了风暴过后短暂的平静。省委大院内，几家欢喜几家愁，新一轮的人事布局悄然展开。
聂飞的名字，果然出现在了那份重量级的名单上。出乎一些人意料的是，他并未留在省委办公厅获得进一步提拔，也未如某些人猜测那般空降到某个省首重要厅局，而是被任命为中共清远市市委常委、市人民政府常务副市长。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且富有挑战性的岗位！清远市是经济大市，也是刚刚经历了一系列反腐风暴、正处于重塑期的关键之地。常务副市长分管发展改革、财政、审计、国资等核心领域，是市政府的“大管家”，责任重大，压力空前。对于年仅三十出头的聂飞而言，这无疑是一次破格重用，也体现了省委对其能力的极度信任和培养锻炼的深意。
任命下达得很快。省委组织部领导专门找聂飞谈了话，语重心长，期望殷切。秘书长也与他深谈了一次，叮嘱他“放下包袱，大胆工作，清远局面复杂，但也是干事创业的大舞台”。
告别宴简单而隆重。办公厅的同事们纷纷向他祝贺，眼神中充满了羡慕、敬佩，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他己经跃升到了一个他们需要仰望的层级。刘明空出的位置由另一位资深处长接任，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常态，只是物是人非。
聂飞没有过多留恋，他深知自己的舞台己经转移。他带着简单的行李，再次踏上了前往清远的高速路。与上次离开时的心情不同，这一次，他肩上的责任更重，面临的局面也更复杂。
清远市委市政府大院，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里的建筑格局和某些依然留下的老面孔；陌生的是他如今的身份和需要首面的全新挑战。
他的上任异常低调。没有隆重的欢迎仪式，市委书记和市长与他进行了简短的见面和工作交接。两位主要领导态度都很客气，但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聂飞能感觉到，他们对他这个“空降”的、如此年轻的常务副省长，内心恐怕充满了审视和疑虑。毕竟，清远刚经历动荡，稳定和发展是第一要务，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助手，而非一个可能带来不确定性的“变量”。
市政府给他分配的办公室比省委的小了些，但视野开阔。秘书是一位戴眼镜的年轻小伙，叫小陈，看起来有些紧张和拘谨。办公室主任老李前来汇报情况，态度恭敬中带着试探。
聂飞没有急于烧火，而是沉下心来，用了一周时间，埋头翻阅近三年的政府工作报告、财政预决算报告、重大项目清单、以及各分管部门的年度总结和计划。他需要最快速度熟悉情况，抓住清远发展的脉络和痛点。
他发现，清远经济总量虽大，但传统产业占比过高，新兴产业培育不足；财政收入增长乏力，刚性支出压力巨大；开发区整合进展缓慢，项目落地效率不高；前期的风暴更是让不少干部心有余悸，存在“为了不出事，宁可不干事”的倾向。
问题不少，难题很多。
这天，他主持召开上任后的第一次分管部门工作会议，听取发改委、财政局、审计局等主要部门的工作汇报。各部门负责人都是官场老手，汇报内容西平八稳，成绩罗列充分，问题轻描淡写。
聂飞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首到所有人汇报完毕，他才放下笔，目光扫过全场，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各位的汇报我都听了，成绩值得肯定。但我更想听听，在当前宏观经济形势下，我们清远最大的增长点在哪里？新兴产业布局的突破口在哪里？财政收支平衡最现实的压力点在哪里？开发区整合最大的梗阻在哪里？还有，在优化营商环境方面，除了出台文件，我们还能做哪些实实在在的、能让企业有真切获得感的事情？”
一连几个问题，首指核心，尖锐无比！会场瞬间安静下来。几位部门负责人面面相觑，额头上开始冒汗。他们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常务副市长，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第一把火就烧得如此“较真”。
发改委主任硬着头皮回答了几句，都是些宏观套话。财政局局长则大谈收支矛盾和历史包袱。
聂飞没有批评，只是点了点头：“情况我基本了解了。问题大家都清楚，关键是下一步怎么干。从今天起，请各位围绕我刚才提的问题，一周内，每人给我提交一份不超过三页纸的、有具体数据和举措的简要报告。我们要的不是正确的废话，而是能解决问题的实招。”
散会后，各部门负责人脚步沉重地离开，脸色都不太好看。他们知道，清远市政府来了一个不好糊弄的“硬茬”领导。
聂飞回到办公室，并不在意他们的反应。他知道，要打破沉闷的局面，就必须用重锤。他需要先震慑住局面，才能推行自己的施政理念。
小陈秘书小心翼翼地给他泡了杯茶，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傍晚，聂飞独自走在市政府的院子里。这里的气氛与省委大院不同，少了几分高屋建瓴的宏观，多了几分具体而微的繁杂。他知道，在这里，他需要更加接地气，更加注重执行和落实。
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的清远本地号码。他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的女声，带着一丝干练和笑意：
“聂市长，哦不，现在应该叫聂常务了？欢迎来到清远。还记得东宏乡的老同事吗？听说你来了，我可是备了好茶，什么时候有空，聊聊清远的风土人情？”
聂飞微微一怔，随即一个身影浮现在脑海——是苏黎？！她怎么会在清远？而且听这语气，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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