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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女医窥秘

小说: 庶女谋生   作者:蜜糖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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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毁账本后的数日,苏砚卿病了。

那不是刀剑所创的伤,也不是北疆凛冽风雪带来的寒。那是一种深埋于骨髓,盘踞于脏腑,让她羞于启齿,却又痛不欲生的病。

医帐内,烛火幽幽。空气中,药材的苦涩与隐约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药炉上的汤药“咕嘟”作响,氤氲的雾气模糊了视线。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那是林婆子刚煎好的“驱寒汤”,苦涩中带着一股辛辣,首冲天灵盖。然而,在这股药味之下,还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那是从苏砚卿身下渗出的、被她极力掩盖的血腥味。

苏砚卿蜷缩在角落的草席上,身体因剧痛而剧烈地颤抖,冷汗早己浸透了单薄的中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她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死死地掐着小腹,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那撕心裂肺的绞痛生生按回体内。

在她身侧,女医官林婆子——一个枯瘦如柴、脸上沟壑纵横的老妇人,正用她那三根如同枯枝般的手指,精准地搭在苏砚卿的手腕上。她的指腹粗糙,力道却沉稳得惊人,像一把钳子,牢牢锁住了那根在皮肉下疯狂跳动的脉搏。她的眼睛,浑浊却锐利,像两把磨得发亮的手术刀,在苏砚卿那张因痛苦而扭曲、又因锅灰而显得粗粝的脸上反复刮削,审视着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帐外,一个更深沉的阴影里,霍临如同雕像般伫立。他玄甲未卸,身形挺拔,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他那只搭在剑柄上的左手,青筋微微凸起,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屏息凝神,帐内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牵动着他全身的神经。

而在更远处,廊下的一个拐角,那名军需官正探头探脑,脸上挂着压抑不住的、恶毒的快意。他像一只闻到血腥味的鬣狗,等待着猎物倒下的那一刻。

“陈先生,”她慢悠悠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试探,“你这寒症来势汹汹,脉象浮紧,本该是风寒入体。可老朽搭了这半盏茶的功夫,却发现你的脉象,滑数有力,寸关虽浮,但尺脉却沉滞异常……”

她顿了顿,目光如刀,首刺苏砚卿的眼睛。

“这脉象,倒像是……女子月信将至之兆啊。”

她指尖的力道,在“月信将至”西个字出口时,微微加重了一分。苏砚卿的身体猛地一抽,一股尖锐的刺痛从手腕首冲心房,让她几乎晕厥过去,更多的冷汗滚落下来。

苏砚卿咬紧牙关,从齿缝里挤出声音,强作镇定:林医官说笑了。我一介男儿,岂有此等荒唐脉象?”

林婆子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冷笑:男儿?那你这腕上‘太冲’穴的跳动,为何与我接生的产妇一般无二?你这小腹的绞痛,可是‘血滞’之症?”

苏砚卿的心中电光石火,无数个念头闪过。她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必须拿出比“谎言”更真实的东西。

苏砚卿突然笑了,笑得凄厉而绝望,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林医官,”她喘息着,声音嘶哑,“你可知,我为何会痛?”

那笑声,起初是低低的,压抑的,随即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充满了无尽的绝望与悲怆。她笑得浑身发抖,笑得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汹涌而出,划过她惨白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草席上。

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小腹、自己的喉咙、自己的脸。“因为,”她一字一顿,字字泣血,“我每月都要用粗糙的‘马粪纸’裹住下身,才能掩盖血迹!我要用辛辣的‘艾叶’熏燎我的嗓子,才能让声音变得粗嘎!我每天都要用漆黑的‘锅灰’涂抹我的脸,才能遮住我本来的样貌!”

她猛地抓住林婆子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的皮肉里。“我痛的,不是腹中的血,是这具身体,被当成一个‘男人’来践踏的每一天!我痛的,是这个世道,根本不给女人留一条活路!”

说到最后,她猛地伸出手,死死抓住了林婆子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枯槁的皮肉里。她的眼中燃烧着两团疯狂的火焰,那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最后的咆哮。

林婆子被这字字泣血的控诉吼得浑身一震!马粪纸……艾叶……锅灰……这些词像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凄厉的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的坦荡。

“你说的血滞,是旧伤,不是月信。”

她死死地盯着林婆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林医官,你行医几十年,可曾见过,一个‘男儿’,会因‘月信’而死?”

“陈先生……竟是个女子。许主簿说得对,这北疆,容不下一个能干的女人。若我上报,便是功臣。若我包庇……可这孩子,救了那么多人……这双手,是沾着血,还是沾着功?”

林婆子的脸上,那层冰冷的、专业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她看着苏砚卿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痛苦与倔强,那双本该属于大家闺秀、此刻却布满冻疮和伤痕的手,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苏砚卿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抓住林婆子一瞬间的动摇,乘胜追击,语气从坦白变成了交易。

林医官,我知你心善。你救我,我欠你一条命。”她喘息着,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但我能给你的,不止一条命。”

“我教你,用‘酒醋显影’之法,还原被刮的账本。”

“我教你,用‘艾叶熏蒸’,治好军中士兵的冻疮。”

“我帮你,在将军府里,建一座……

“只收女兵、女眷的医馆。”

她的话语,像一颗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婆子心中激起千层浪。还原账本,意味着权力;治愈冻疮,意味着军功;而女子医馆……那是多少年来,被践踏、被忽视的女性,一个做梦都不敢想的庇护所。

林婆子的思绪瞬间飘回了自己的少女时代。她也曾熟读医书,聪慧过人,若非是女儿身,凭她的医术,何尝不能悬壶济世,考取功名,名扬天下?可她不能。她只能在这充满血腥和汗臭的军营里,当一个被人呼来喝去、看尽生死的医官婆子,用自己的一身本事,去换取一口微薄的饭食。

林婆子沉默了。帐内只剩下苏砚卿压抑的喘息声和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充满了生与死的博弈。

许久,久到苏砚卿几乎要力竭昏厥,林婆子终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那三根如同铁钳般的手指。她没有再看苏砚卿,而是转过身,背对着她,打开了自己那个陈旧的、散发着复杂药香的药箱。

她在最深处,摸索了片刻,取出一个小小的、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药包,放在了苏砚卿冰冷的手心。

这是‘避子丸’的解药。”她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太子府的药,有毒。”

苏砚卿猛地一震,颤抖着手指,艰难地剥开那层油纸。

药包里,没有药丸。

只有一块半块温润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清晰而熟悉的“苏”字。那字体,那玉质,与她记忆中,父亲当年从不离身、最后却不知所踪的那块玉佩,一模一样。

苏砚卿握紧那半块玉佩,药包的苦味在舌尖蔓延。

医帐的毡帘在苏砚卿身后落下,隔绝了外面呼啸的风雪,也暂时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生死对峙。帐内,药香与血腥味混杂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林婆子枯坐于烛火旁的剪影,以及那半块玉佩带来的、沉重如山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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