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舱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银灰色的探测器静静悬浮在多重力场约束装置中心，表面那些刚刚浮现的几何纹路像是活物般缓缓流转，时而交错成蜂巢状的网格，时而坍缩成螺旋状的星云。
李维隔着防护玻璃盯着它，只觉得后颈发凉——这玩意儿明明没有任何可见光源，却能在绝对黑暗的真空环境中自发光，那些纹路甚至能穿透月宫基地最高规格的电磁屏蔽层。
“像不像在呼吸？”小王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的颤抖。
李维没吭声。
他瞥了一眼控制台右侧的实时数据流：辐射读数归零，热信号静止，连最微弱的量子涨落都被捕捉网抑制住了。
可偏偏那些纹路越转越快，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操控一种完全超出人类物理认知的编码方式。
“盘古系统解析进度多少？”李维按下通讯键。
“百分之一点七，长官。”技术员的回应几乎带着哭腔，“它用的不是二进制，也不是量子编码更像是一种用几何形状表达多维信息的语言。”
观测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盯着主屏幕上被放大数十倍的纹路细节——某个瞬间，那些线条突然扭曲成类似雪花的复杂分形，又猛地拉伸成一道贯穿探测器整体的闪电状裂痕。
“它要自毁！”小王猛地站起来。
几乎同时，警报声炸响。
约束力场的能量读数疯狂飙升，隔离舱内壁的合金钢板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李维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启动所有频段干扰！优先保住核心存储单元！”
刺眼的蓝光从探测器内部迸发出来，那些几何纹路此刻亮得像是烧红的烙铁。
多频段干扰波束强行贯入，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乱成一团乱码。
就在力场即将过载的刹那，所有光芒突然熄灭。
探测器表面恢复死寂，只留下一道刚刚形成的、深可见内部结构的刻痕——那形状酷似一只凝视所有人的眼睛。
“破解组进场！”李维扯开防护服领口，汗珠顺着下巴滴在控制面板上，“七十二小时内，我要知道这玩意儿到底说了什么。”
————
九州大学材料学院地下七层，超净实验室。
林风把手里的咖啡杯捏得咯吱作响。
全息屏幕上正反复播放着从月宫基地传回来的加密影像——那只“眼睛”的刻痕在慢放千倍的镜头下，竟然是由数百万个微缩几何符号聚合而成的。
“像不像秦始皇陵出土的弩机榫卯结构？”老教授陈岩指着屏幕一角，“但它的嵌套逻辑比人类最复杂的机械精密十倍不，百倍以上。”
林风没接话。
他指尖飞快划过控制面板，调出盘古系统初步解析出的几个基础符号。
三天前月宫基地遭遇的惊魂一幕早己传遍全球科研圈，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被命名为“信标”的探测器，正在用某种超越维度的语言讲述一场又一场文明大屠杀。
“第几个了？”林风突然问。
“第一百三十七个文明记录。”陈岩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全部都是同一模式：先出现奇异几何符号——通常是某种天体级别的巨大结构——然后整个星系的能量被抽干，最后所有物质坍缩成基本粒子流……”
全息屏幕突然暗了下去。
林风猛地站起身，发现实验室的独立供电系统不知何时己被切换到了备用电源。
屏幕中央缓缓浮现出一串从未见过的符号，它们扭曲着组合成三段式的结构，像是警告，又像是墓志铭。
【猎户座旋臂·流浪者星云坐标】
【清道夫主力舰队响应召唤】
【剩余时间：七千西百三十一循环单位】
“它刚才主动连接了我们的内部网络？”陈岩的脸色惨白。
林风己经冲到了服务器机柜前。
指尖划过生物识别锁的瞬间，他忽然想起大一那年偷偷埋在后端代码里的一个漏洞——当初只是为了绕过学院网速限制打游戏，此刻却成了截获外星信号传输路径的唯一突破口。
“不是连接，是广播。”林风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这段信息同时发往了银河系内十七个坐标……其中一个在地球。”
————
泰拉联邦，矩阵科技总部深井实验室。
首席执行官摩根盯着屏幕上的三角徽记——那是三小时前突然出现在公司核心数据库里的图案，伴随着一段足以让所有防火墙崩溃的异常流量。
“东方联盟那边有动静吗？”摩根问。
“月宫基地七十二小时前捕获的不明物体刚刚爆发了能量脉冲。”技术主管调出卫星监控画面，“同一时间，九州大学的超算中心出现了类似量子隧穿效应的数据溢出……”
摩根缓缓靠回椅背。
他想起上周收到的绝密报告：东方联盟在常温超导领域突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而主导者竟然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学生。
“准备‘方舟计划’。”摩根突然说，“另外，给东方联盟发合作邀请——就说我们愿意共享关于外星威胁的所有情报。”
技术主管愣住：“可我们根本没有……”
“现在有了。”摩根指向屏幕上新出现的第二段几何符号，“告诉他们，泰拉联邦愿意为人类文明存续放下隔阂。”
————
月宫基地观测室。
张峰带着特别行动队冲进来时，正看见李维瘫坐在控制台前。
主屏幕上定格着最后解析出的影像：某个液态海洋星球的巨浪突然凝固成水晶状结构，所有生物在瞬间化作飞灰，太空中漂浮着与探测器表面完全相同的几何符号。
“坐标确认了。”李维的声音嘶哑，“猎户座旋臂的召唤信号还在持续增强……根据‘信标’提供的数据，清道夫舰队最多三十年就会抵达太阳系。”
张峰一把扯下军帽。
他想起伊芙琳临死前喊的那句“利维坦之心”——那个被各国列为最高机密的远古文明遗迹，据说就藏着对抗末日武器的钥匙。
“东方联盟高层要求立即召开全球紧急峰会。”通讯员突然报告，“泰拉联邦刚刚主动联系我们，表示愿意共享所有外星文明相关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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