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远科技那扇厚重的玻璃门,像一道无形的审判之门,矗立在我面前。门后,是王总那张油滑世故的脸,和他脑子里毫不掩饰的鄙夷——“**回扣!保障!打发走!**” 这些词句一个月来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我心头,啃噬着我的自信。
陈胖子昨天最后通牒的咆哮犹在耳边:“**明天!刘益!拿不下宏远这单复印机,你他妈就卷铺盖滚蛋!**” 失业的阴影如同实质的乌云压顶。口袋里那点可怜的积蓄,撑不过下个月的房租。
逃?无处可逃。那该死的“他心通”,自从上次帮了林薇之后,并未消失,反而像一只逐渐苏醒的猛兽。它带来的混乱和痛苦依旧,尤其是在人多的场合,无数心声如同尖针,刺得我脑仁生疼。但那次“成功”的体验,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光,微弱却固执地存在着——这能力,或许能救命?一个卑劣又的念头滋生:用它,去“听”王总,去找到那个“不可能”订单的突破口!
这念头让我自己都感到一阵恶心和恐慌。窥探、利用、操纵……这与我从小接受的道德观背道而驰。我成了一个卑劣的窃听者,一个利用他人隐私的投机者。巨大的道德困境让我在宏远科技门口徘徊了足足半小时,汗水浸湿了廉价的衬衫领口。
就在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被负罪感和生存压力撕裂时,目光无意间扫过街角。那里,不知何时新开了一间小小的佛学书斋,门面朴素,橱窗里陈列着几本《心经》、《金刚经》。一个念头如同清泉,毫无征兆地涌入我混乱的脑海:或许……佛门之中,有解决我这“怪病”的法子?毕竟,“他心通”这个词,我隐约记得似乎与佛家的“六神通”有关?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几乎是冲进了那家书斋,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的急切。在店主——一位面容和善、眼神宁静的老居士——略带诧异的目光中,我语无伦次地表达着“最近心神不宁”、“压力太大”、“想寻求内心平静”的诉求,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读心”这个惊世骇俗的核心。
老居士没有多问,只是温和地推荐了一本《安般守意经》和一些关于基础禅坐的小册子。“烦恼皆由心生,”他缓缓道,“定能生慧。先从观呼吸开始吧,年轻人,让心静下来,许多困扰自然清晰。”
那晚,在狭小出租屋的硬板床上,我盘腿而坐,笨拙地按照书上的指引,尝试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鼻息上。呼……吸……呼……吸……脑子里依旧充斥着白日残留的“噪音”碎片:陈胖子的咆哮、路人的抱怨、王总的鄙夷……它们像顽劣的猴子,上蹿下跳,撕扯着我的专注。
头痛欲裂,烦躁得想砸东西。这比跑一天销售还累!好几次我都想放弃。但想到明天宏远科技那决定生死的会面,想到失业后流落街头的恐惧,求生的意志死死压倒了放弃的念头。我咬着牙,一次次将跑远的思绪拉回那微弱的呼吸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半小时。就在精神即将彻底崩溃的边缘,一丝极其微弱的清凉感,如同炎夏里的一滴甘露,悄然在眉心处晕开。虽然转瞬即逝,周围那些嘈杂的“心声”似乎……减弱了一丝丝?不是消失,而是像隔了一层薄纱,不再那么尖锐刺耳。
有门!
这个微小的变化给了我巨大的鼓舞。我继续坚持,笨拙地、痛苦地练习着。虽然大部分时间依旧被混乱淹没,但那一丝丝短暂获得的“清凉”和“距离感”,成了支撑我的唯一希望。禅定,或许真的是一把钥匙?能让我从这无间地狱般的噪音折磨中,凿开一条缝隙,获得片刻喘息,甚至……控制?
第二天下午,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和强行压下的忐忑,我再次站在宏远科技王总的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我努力回忆昨晚那短暂“清凉”的感觉,试图在踏入这决定命运的房间前,让自己尽可能“静”下来一点点。
“王总,您好,我是飞腾的小刘。” 我挤出职业化的笑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王总靠在宽大的真皮老板椅上,的手指夹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眼皮都没抬一下,鼻腔里哼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算是回应。熟悉的鄙夷念头立刻涌来:
**“又来了!这烦人的苍蝇!说了没戏没戏!今天非得让他彻底死心不可!**”
我的心猛地一沉,昨晚那点可怜的“清凉”瞬间被这强烈的恶意冲击得摇摇欲坠。头痛开始隐隐发作。不行!不能放弃!
趁着王总假意翻看我递过去的、他根本不会细看的报价单的空隙,我强迫自己垂下眼睑,将全部意念集中在那微弱的呼吸上。呼……吸……呼……吸……像在惊涛骇浪中抓住一根稻草。昨晚练习的痛苦在此刻显现出一丝价值,虽然笨拙,但至少能勉强维持一个“观照”的状态,而不是彻底被他的恶意淹没。
就在我精神紧绷到极限时,王总脑子里除了那持续的“打发走”的念头外,另一个更强烈的、带着焦虑和贪婪的“心声”碎片,如同浑浊水流中翻腾起的沉渣,被我捕捉到了:
**“……妈的,‘精诚’那边答应的回扣怎么还没到账?老李这王八蛋靠不靠谱?……财务那边又在催了,窟窿得赶紧填上……这姓刘的小公司虽然小,要是……要是能多榨点出来……**”
精诚?回扣?窟窿?财务催账?榨取?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闪电,瞬间劈开了我眼前的迷雾!
巨大的信息量和强烈的贪念冲击,让我好不容易维持的微弱禅定状态差点崩溃,头痛骤然加剧。但我死死咬住牙关,强忍着眩晕,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原来如此!王总卡着订单,不仅仅是因为嫌弃我们公司小、售后可能不好(这确实是他的顾虑之一),更核心的驱动力是贪婪和急需用钱的焦虑!精诚(应该是我们的竞争对手)承诺的回扣出了问题,他财务上可能有个急待填补的窟窿!他内心真正想要的,是“榨取”更大的利益!他并非铁板一块,他有一个极其现实的、急需解决的弱点!
机会!这是我唯一的生机!
心脏狂跳,手心全是汗。我强迫自己抬起头,脸上努力维持着谦恭,但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王总,我们飞腾虽然规模比不上精诚那样的大公司,但正因为如此,我们对每一个客户都视若珍宝,服务响应绝对是最高优先级。而且,”我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他的反应,同时集中精神,试图从那片贪婪和焦虑的“心声”泥沼中捕捉更清晰的信号,“为了表示我们对宏远科技这样重要客户的诚意,我们愿意在原有优惠基础上,再额外提供一笔……嗯,‘特别服务保证金’。”
我故意用了这个模糊而暧昧的词——“特别服务保证金”。这既不是明确的回扣(违法),又暗含了“额外好处”的意思。
王总夹着烟的手指明显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皮,那双浑浊的小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审视之外的东西——一丝极其隐蔽的兴趣和贪婪。同时,他脑子里的念头也瞬间变了风向:
**“保证金?……这小子开窍了?……能有多少?……能解燃眉之急吗?……小公司为了抢单子,说不定能下血本……**”
成了!他上钩了!
“哦?‘特别服务保证金’?”王总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语气依旧带着居高临下的拿捏,“多少?怎么个保证法?”
我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我必须给出一个让他无法拒绝,又不至于让公司亏本(否则陈胖子也不会同意)的数字。我集中全部精神,一边观察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和肢体语言(他身体微微前倾了),一边努力维持着那点脆弱的禅定状态,去“听”他内心对金额的期待阈值。
贪婪的念头翻腾着:
**“……起码得这个数(一个模糊的数字意象)……不行,太少了……得再高点……但也不能吓跑他……”**
模糊的数字意象在我意识中跳跃,结合我对公司利润底线的了解和对王总贪婪程度的判断,一个数字在我脑中迅速成型。
“王总,”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又带着点“肉痛”,“为了表达最大诚意,我们愿意在合同总额基础上,额外提供相当于总额百分之X的现金……作为‘保证金’,以确保我们服务的优先级和响应速度。这笔钱,在合同签订后,立刻以‘顾问费’的名义,由我们合作的第三方财务公司,支付到您指定的……个人账户。” 我给出了一个刚好卡在他贪婪底线之上、又勉强在公司可承受范围内的数字,并且暗示了支付方式的“安全性”。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的嗡嗡声和王总手指敲击桌面的轻微哒哒声。他脑子里的贪婪和解决财务困境的渴望正在激烈交战,但贪婪明显占据了上风。我能“听”到他内心的天平在剧烈倾斜:
**“百分之X……比老李之前许诺的还多点……现金……个人账户……安全……小公司为了抢单子果然够狠……行!先把钱拿到手,后面服务不行再找茬扣回来就是了!**”
终于,王总脸上露出了一个虚伪但满意的笑容,掐灭了烟头:“小刘啊,年轻人,有魄力,懂得变通!行!就冲你这诚意!合同拿来,签!”
当我在那份沉甸甸的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时,手还在微微发抖。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瞬间将我淹没。头痛得像要裂开,昨晚强行禅定和刚才高度集中精神“监听”的消耗远超想象。
我成功了。靠着这诡异的能力,靠着临时抱佛脚学来的一点皮毛禅定功夫,我保住了工作,甚至拿下了这个“不可能”的任务,为公司带来了可观的利润(尽管代价是一笔灰色的“保证金”),也为自己挖到了职业生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
但这桶“金”,沾满了窥探的污迹和妥协的泥泞。禅定带来的那点微弱清凉,在巨大的利益算计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我看着王总签完字后那掩饰不住的贪婪笑容,听着他脑子里盘算着如何尽快拿到钱、甚至己经在想着以后如何继续压榨我们的念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不是胜利。这是一场与魔鬼的交易。我利用了人心的贪婪,也向自己的底线妥协了。禅定,暂时帮我控制了能力,让我在噪音中找到了关键信息,但它没有净化我的手段,也没有解决我内心的道德困境。
走出宏远科技的大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口袋里装着签好的合同,沉甸甸的,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脑子里的噪音因为疲惫和头痛而暂时低沉下去,但另一种更沉重的声音却在心底回响:我该如何与这能力共处?这“他心通”,究竟是渡我过河的舟筏,还是将我拖入深渊的业障?
第一桶“心”金到手了,但脚下的路,却变得更加迷茫和危险。佛法,或许能帮我稳定这能力,但能帮我找到运用它的正道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回公司的路,每一步都踩在薄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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