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议事厅内，烛火被穿堂风卷得猎猎作响，焰光忽明忽暗，将萧彻挺拔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一尊蓄势待发的石狮，周身萦绕着冷冽的肃杀之气。
苏卿晚紧攥着从静尘院寻来的卷宗，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刚跨进门槛，便见萧彻手中捏着一封蜡封急报，指节绷得发白，骨痕清晰可见，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蛮族突袭北境黑风口。” 萧彻没有抬头，声音冷得像淬了寒冰，字句间都透着刺骨的寒意，“三营将士遭‘诅咒’，伤口溃烂流脓，却不见半分血迹。”
苏卿晚的脚步骤然顿住，心头咯噔一下。诅咒？这世间哪有什么虚无缥缈的诅咒，定是蛮族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邪门毒药。
她猛然想起卷宗里侧妃提及的 “巴图善用蛊毒”，难道今日北境将士遭遇的，正是此物？
“将军打算如何应对？” 苏卿晚将卷宗轻轻放在案上，封面上早己褪色的朱砂符号，在跳动的烛火下竟泛着几分诡异的红光，像是在无声警示着什么。
萧彻终于抬眸，眼底的红血丝如蛛网般蔓延开来，眼下的青黑更是刺目 —— 他怕是又在案前熬了一整夜，未曾合眼。
“即刻启程，驰援北境。”
话音落，他起身时，玄色披风扫过案几，带起的气流将案上的急报卷到苏卿晚脚边。
她弯腰捡起，只见纸上字迹潦草急促，墨迹晕染处还带着几分仓促，显然是加急传来的军情：“…… 士兵哀嚎不止，皮肉自溃，似有虫豸在肌理间啃噬……”
“不是诅咒，是蛊毒。”
苏卿晚指着 “虫噬” 二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侧妃的卷宗里明确写过，巴图擅长豢养‘腐骨蛊’，中蛊者伤口无法愈合，腐肉会逐层蔓延，首至烂穿筋骨，痛苦不堪。”
萧彻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闪过一丝惊色，伸手便要去拿案上的卷宗。
可就在这一瞬，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紧接着便是 “咻” 的破空锐响 ——
“小心！”
苏卿晚几乎是凭着本能扑了过去，想将萧彻推开。
但萧彻的动作比她更快，他反手一拽，将苏卿晚牢牢护在身后，自己却闷哼一声，左肩的玄色衣料瞬间被暗红的血渍浸透，迅速晕开一大片。
“嗖 ——”
第二支冷箭擦着苏卿晚的耳畔飞过，箭尖 “笃” 地钉在廊柱上，尾端的箭羽还在嗡嗡震颤，带着致命的寒意。
“有刺客！”
“快保护将军！”
府兵的呐喊声、刀剑出鞘的清脆声响瞬间填满了庭院，原本肃静的议事厅外，顷刻间乱作一团。
萧彻捂着流血的肩膀，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着院墙的方向，只见阴影深处，一道黑影正灵巧地翻过高墙，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巷弄的拐角，只留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追！” 萧彻厉声喝道，声音却因肩头的剧痛而微微发颤，额角己渗出细密的冷汗。
苏卿晚急忙按住他渗血的伤口，指尖刚触到布料，便摸到了一处坚硬的异物 —— 箭头没入极深，边缘似乎还带着倒刺，稍有挪动便会撕扯皮肉。
“别动！” 她急得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焦灼，“箭头有倒钩，若是硬拔，定会撕烂血管，到时候更难处理！”
萧彻的体温透过染血的衣料传来，烫得惊人 —— 显然，箭上还淬了毒。
不过片刻功夫，伤口周围的皮肤己泛起诡异的青黑色，那青黑如同活物般，正顺着肌理缓缓蔓延，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皮下游走，看得人心头发怵。
“是‘牵机散’。”
萧彻却突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狠戾与嘲讽，“魏坤这老东西，终究是忍不住了，竟用这般阴毒的手段。”
苏卿晚心头一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又是牵机散！
此前种种纠葛涌上心头，她瞬间明白 —— 魏坤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怕萧彻北上后查出更多秘密，才会狗急跳墙，想用这致命毒药阻止他。
“将军府的暗卫是吃干饭的吗？”
苏卿晚一边迅速解下腰间的细麻线，在萧彻伤口上方紧紧扎住，试图阻止毒液进一步扩散，一边忍不住怒声质问。
“是我撤了大半暗卫。” 萧彻的呼吸越来越沉重，额头的冷汗顺着下颌滑落，砸在衣襟上，“留下的那些，也多是魏坤安插的眼线…… 不如…… 咳…… 不如顺势引蛇出洞，看看他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苏卿晚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原来他早就知道府里藏着内鬼！
这一箭，竟是他故意挨的？
“你疯了！” 苏卿晚又气又急，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她迅速从袖中摸出母亲生前留下的解毒丸，小心翼翼地塞进萧彻嘴里，“牵机散是验尸司的秘药，毒性烈得很，半分都拖延不得！”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苦涩的草药味瞬间在口腔中蔓延。
萧彻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但肩头的剧痛仍让他额角青筋暴起，脸色依旧苍白。
“卷宗…… 你查到什么了？” 他突然伸手抓住苏卿晚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眼中满是急切与凝重。
“侧妃的死与巴图脱不了干系，魏坤就是他们之间的中间人。”
苏卿晚语速极快，将卷宗里的关键信息挑重要的讲。
“他们交易的是北境布防图，侧妃当年偷偷抄了副本，藏在……”
话还没说完，萧彻突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不动声色地朝议事厅角落的屏风方向扫了一眼。
苏卿晚心头一凛，瞬间会意 —— 屏风后有人！
“咳咳……” 萧彻故意剧烈咳嗽几声，声音放缓，装作虚弱的模样，“今日这毒箭之事，务必查清是谁干的，本将军定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屏风后的呼吸声明显顿了顿，紧接着便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踮着脚，悄悄退了出去，片刻后便没了声息。
“是萧云的人。”
萧彻松开手，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冰，语气里满是嘲讽。
“他以为我死了，就能顺理成章接管兵权，替魏坤当牛做马，真是愚蠢。”
苏卿晚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 刚才那支毒箭，根本不是冲萧彻来的，而是冲她手中的卷宗！
刺客是想趁乱夺走卷宗，销毁证据，却被萧彻一眼识破，才故意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既摸清了刺客的底细，也让屏风后的眼线放松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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