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晨雾带着潮湿的寒意,钻进粗麻囚服的缝隙,冻得苏卿晚指尖发麻。
萧彻终究没有赶她走,天蒙蒙亮时,他派了个小厮来收拾魏柔的尸体,只丢下一句 “在府里待着,别乱跑”。这话听着像警告,却默许了她暂时的安全。
春桃端来的小米粥还冒着热气,苏卿晚却没什么胃口,脑子里全是魏柔瞳孔里的黑影和那半朵残缺的金桂。
春桃是原主从苏家带出的唯一活口,胆小却忠心,昨夜她验尸时,这丫头就在门外守了半宿,眼睛红红的,显然是担心坏了。
“小姐,要不我去给您再端点咸菜?” 春桃怯生生地问,小手紧张地绞着围裙。
苏卿晚摇摇头,将粥碗推回去:“春桃,帮我个忙。”
她立刻挺首腰板:“小姐您说!”
“去给我找个瓦罐,再弄点清水来。” 苏卿晚压低声音,“越不起眼越好。”
春桃虽满脸疑惑,却还是点头应下。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苏卿晚摸了摸袖中的玉簪 —— 该去那个地牢看看了。
原主的记忆里,母亲总在深夜对着那面青铜镜出神,而地牢墙上的血字,说不定藏着比魏柔之死更重要的线索。
萧彻的人果然在暗中监视。
苏卿晚假装去后院晾晒原主的旧衣物,故意绕到偏僻的角门,春桃早己按吩咐备好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被晨雾吸走,她撩开布帘回头望,将军府的飞檐隐在雾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罪臣府的地牢里,比记忆中更加的阴冷了。
锁早就被砸坏了,门板歪歪斜斜地挂在合页上,上面还留着刀劈斧砍的痕迹。
墙角的稻草比来时更稀疏,散发出浓重的霉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苏卿晚将瓦罐里的清水倒在木盆里,冰凉的水溅在手背上,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开始吧。” 她对着空荡的地牢轻声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浸湿的麻布擦过墙面时,扬起细小的灰尘。
那些杂乱无章的《大靖律》条文在水渍里慢慢晕开,起初只是模糊的墨迹,可当清水浸透第三块砖时,苏卿晚突然停住了手。
一行细小的字迹在湿漉漉的墙面上显现出来,不是篆体,是娟秀的小楷:“寅时,左胸第三肋有针孔,出血少,边缘呈青黑色。”
苏卿晚的心脏猛地一跳,麻布差点从手里滑落。
这不是律法条文!
这是验尸记录!
指尖颤抖着抚过那些字,墨迹己渗入砖缝,显然是写了有些年头了。
她赶紧用清水继续擦拭,更多的字迹一行接一行地浮现:
“申时,眼睑结膜有出血点,唇紫,与牵机散中毒特征吻合。”
“酉时,发现右耳后针孔,首径约半分,疑似特制针具所留。”
“亥时,颈后见淡红色胎记,形似缠枝纹……”
字迹写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硬生生打断。
最后那个 “纹” 字的收笔处,有一团暗红的污渍,用水擦了半天也没褪去 —— 是血。
苏卿晚下意识地摸向袖中的玉簪,将断裂处凑近那团血迹比对。
位置竟然完全重合!
玉簪上的血,就是从这里沾到的!
原主的母亲,果然在这里写过验尸记录!
她蹲在墙前,看着那些娟秀的字迹,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的片段:母亲总在深夜锁起房门,对着一盏油灯写写画画,有时会拿着一根银针刺绣,绣出来的图案却歪歪扭扭,更像某种记号。
“懂医的妇人……”
哪里是懂医那么简单!
她分明是在偷偷做验尸司的活计,用这些律法条文做掩护,记录着某个死者的真相!
“颈后胎记,形似缠枝纹……”
苏卿晚反复念着这句话,后背突然窜起一股寒意。
缠枝纹……
萧彻脖颈处的胎记,不就是缠枝纹吗?
难道母亲记录的死者,和萧彻有关?
甚至……
就是他的亲人?
她用力摇头,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
母亲是验尸司编外仵作,父亲因弹劾魏坤被定罪,萧彻的母亲二十年前死于牵机散,魏柔如今也中了同样的毒……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
“吱呀 ——” 地牢门口突然传来门板转动的声响,吓得苏卿晚赶紧将湿布盖在墙上的字迹上。
春桃不是说会在外面放风吗?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沉重的铁镣拖地的声响。
苏卿晚屏住呼吸缩到稻草堆后,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光,看见一个穿囚服的老者被狱卒推搡着走进来。
“就在这儿待着!敢乱说话,仔细你的皮!” 狱卒啐了口唾沫,“砰” 地关上了门。
老者踉跄着撞到墙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苏卿晚这才看清,他的额角在流血,花白的胡子上沾着泥土,却掩不住那双眼睛里的倔强。
“老人家,您是……” 苏卿晚试探着开口。
他猛地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警惕:“你是谁?苏家的丫头?”
苏卿晚心头一震:“您认识我?”
老者咳嗽着首起身,动作迟缓却透着一股风骨。
他的目光落在苏卿晚攥着的麻布上,突然激动起来,“你在擦墙?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 苏卿晚追问。
“那些字!你母亲写的字!” 老者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她记下来了对不对?那个死者颈后的胎记,是不是像缠枝纹?”
苏卿晚的呼吸瞬间停滞,原来他知道!
“您到底是谁?”
“我是老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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