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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黎明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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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梆子声刚在村西头敲过,村口那棵三百年的老槐树突然簌簌作响。不是风动,而是某种沉重的喘息正顺着树干攀爬,粗砺的树皮被蹭掉簌簌碎屑,落在积着薄霜的地面上,惊起几只藏在树洞里的寒虫。

林峰猛地睁开眼,胸腔里的龙纹玉佩烫得像块刚从炉膛里夹出来的烙铁,隔着两层粗布衣裳,竟把贴身的里衣焐出了圈潮痕。这异样的灼热比巡逻队的铜锣声更早预警 —— 当第一声铜锣撕裂夜空时,他己经抄起墙角的鬼头刀,靴底碾过地上的柴草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捕食前的豹猫。

“来了!” 李屠户的吼声从栅栏外滚过来,带着火铳炸膛般的震颤。紧接着便是火铳真正的轰鸣,铅弹擦过木栅栏的尖啸刺得人耳膜发麻,有个刚从地窖钻出来的孩童被这声响吓得哇哇大哭,哭声像根细针,扎破了夜的厚重。

林峰冲出王老实家的院门时,月光正把晒谷场照得惨白。十几个壮丁举着武器在原地打转,有个汉子的裤脚还沾着猪圈的粪水,显然是从酣睡中被拽起来的。两个妇人抱着襁褓往地窖跑,慌乱中撞翻了盛着玉米的竹筐,金黄的玉米粒滚得满地都是,被奔跑的脚底板碾出细碎的咯吱声。

“都别慌!” 林峰踩着石碾子跃上半空,鬼头刀在月光下划出道银亮的弧线,刀风扫落碾盘上的霜花,“壮丁分两拨守栅栏,东头五人,西头七人!李屠户带三个火铳手上土坡!”

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像是把部队里的口令融进了乡野的呐喊。原本慌乱的人群竟真的安静下来,三叔公颤巍巍地戴上傩戏面具,青面獠牙的彩绘在火把下活灵活现,他举着磨得发亮的柴刀往栅栏后走,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影子上。

王老实婆娘抱着半箱草药往前沿跑,粗布裙摆被壕沟边的野蔷薇勾住,刺尖扎进布纹里。她咬着牙猛地拽扯,布片撕裂的脆响中,露出的小腿被划出三道鲜红的血痕,血珠渗出来,在月光下像滚落的红玛瑙。

“林大哥,这边!” 春桃举着盏油灯在西侧栅栏呼喊,豆大的火苗在她手心里抖得厉害。灯光扫过栅栏的缺口处,能看见三个山贼正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爬,最上面那人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槐树皮,显然是从老槐树上攀过来的。

林峰几个箭步冲过去,靴底碾过满地的玉米粒打滑,他顺势矮身,鬼头刀贴着地面横劈。为首的山贼惨叫着从栅栏上摔落,后背重重砸在壕沟边缘,随即滚进沟底,竹片刺入骨肉的脆响令人牙酸,混着他含糊的咒骂渐渐微弱。

“春桃退后!” 林峰吼着抓住栅栏的木桩,掌心的老茧与粗糙的木头摩擦出声。第二个山贼己经扑到缺口处,手里的铁叉带着风声刺过来,叉尖离他咽喉只有三寸时,被他用刀背生生磕开。铁叉的倒钩划破了他的小臂,血珠立刻涌出来,滴在栅栏的裂缝里。

火铳又响了,这次却哑了半声,像只被掐住喉咙的公鸭。李屠户蹲在土坡上骂骂咧咧,手指被枪管烫得通红,他往枪管里塞火药时太急,竟把引线也塞了进去。“他娘的卡壳了!” 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刚要把枪管往石头上磕,一支羽箭就擦着他的耳朵飞过,箭尾的雕翎扫过脸颊,留下道火辣辣的疼。

林峰拽着李屠户往后翻滚时,余光瞥见那支箭深深钉在身后的碾盘上,箭尾还在嗡嗡震颤,箭杆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 “黑” 字 —— 是黑风山的记号。他反手将手里的鬼头刀掷出去,刀身在空中转了三个圈,精准地穿透攀栅栏那人的肩胛,将其死死钉在木桩上。

“用矛!” 林峰抓起两根硬木矛塞给旁边的壮丁,这两个汉子是兄弟俩,昨天还因为分玉米秸吵过架,此刻却背靠背站在一起,“刺他们的肚子!那里没甲胄!”

栅栏外突然响起牛角号声,呜呜咽咽的调子像送葬的挽歌。山贼的攻势猛地变了路数,原本扎堆攀爬的黑影突然散开,退到弓箭射程内。十几个弓箭手同时拉弦的声响,像无数条蛇在吐信子,紧接着便是密集的箭雨,羽箭穿透空气的锐啸让人心头发紧。

“蹲下!” 林峰将春桃按在栅栏后,一支箭擦着她的发髻飞过,钉在后面的草垛上,箭杆还在微微颤动。有个年轻壮丁没听清口令,刚探身要拔栅栏上的箭,就被一支呼啸而来的羽箭射中咽喉,鲜血喷溅在栅栏的木板上,顺着木纹蜿蜒流淌,像条扭动的小蛇。

“赵秀才!” 林峰突然想起那个总爱揣着毛笔的读书人,他看见对方正抱着个木箱缩在石碾子后,箱子里露出半截砚台,“把所有火把都集中到西侧!越多越好!”

赵秀才愣了愣,推了推鼻梁上用布条代替的眼镜,突然反应过来。他连滚带爬地招呼人搬柴草,把晒谷场边堆着的玉米秸、松树枝全拢到西侧栅栏,又泼上李屠户家酿的米酒。当火把扔过去时,熊熊火墙立刻腾起丈高,火舌舔舐着夜空,将弓箭手的视线完全挡住。

趁着这个空档,林峰踩着王老实的肩膀翻出栅栏。落地时没站稳,脚腕重重磕在壕沟边缘的石头上,钻心的疼痛让他倒抽口冷气,但这痛楚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贴着栅栏根迂回,靴底碾过山贼的尸体时,能感觉到皮肉下骨骼的形状。

两个试图从侧面偷袭的山贼刚举起刀,就被他反手劈倒。鬼头刀旋出的刀花割断他们喉咙的瞬间,林峰突然发现栅栏北侧的阴影里,十几个山贼正扛着松木往这边移动 —— 是云梯!七八根粗壮的松木被藤蔓绑成梯状,梯脚还包着铁皮,显然是早有准备。

“砸石头!” 他朝着栅栏后大喊,自己则像头猎豹般扑向扛梯的山贼。最前面那个汉子刚把云梯竖起来,就被他一刀劈断膝盖,惨叫着跪倒在地,后面的人躲闪不及,被云梯压在底下,发出闷雷般的呻吟。

村民们的回应比想象中更猛烈。三叔公指挥着壮丁们撬动压场的青石,磨盘大的石头顺着斜坡滚下去,将云梯砸得粉碎。有块石头正中山贼头目的心口,那人闷哼着倒在地上,嘴里涌出的血沫里还混着没嚼完的肉干 —— 那是他们出发前吃的干粮。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天边的启明星格外亮。山贼的攻势明显缓了,弓箭的密度稀疏下来,攀栅栏的黑影也少了许多。林峰靠在栅栏上喘着粗气,鬼头刀的刀刃己经卷了口,每道豁口都嵌着暗红的血肉,刀柄被汗水浸得发滑。

王老实递来的水囊刚碰到嘴唇,就被新一轮的呐喊声惊得泼洒在地。水渗进泥土的瞬间,林峰看见络腮胡举着大关刀站在队伍前列,他断指处缠着的布条己被血浸透,像块肮脏的红布。身后跟着的山贼都举着火把,火把上的油脂顺着木杆往下滴,在地上烧出点点火星。

“给我烧!” 络腮胡的吼声里带着破锣般的嘶哑,他将火把扔向栅栏,浸过桐油的木柴瞬间腾起烈焰。火舌舔舐着木桩的噼啪声里,混着山贼们疯狂的叫嚣,有个醉醺醺的山贼还在唱歌,调子淫秽不堪,听得栅栏后的妇人都红了脸。

春桃提着水桶往火焰上泼,却被热浪掀翻在地。她发间的红头绳松脱下来,飘落在火堆里,很快蜷成焦黑的灰烬。王老实婆娘扑过去扶她,手指触到春桃的小腿,那里烫起了一串燎泡,像挂着颗颗透明的珍珠。

林峰突然扯开棉袄,露出胸口的龙纹玉佩。玉佩在晨光里泛着奇异的红光,纹路间仿佛有流光转动。他想起穿越那天撕裂夜空的闪电,想起新兵连战术课上教官说的 “以火攻火”,突然朝着西侧的火墙冲去。

“跟我来!” 他的吼声盖过火焰的噼啪声,“把柴火往两边扒!露出栅栏!”

壮丁们愣了愣,王老实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带头用矛杆挑开燃烧的柴草,火星落在他的粗布短打上,烫出一个个小洞。被火烤得滚烫的栅栏渐渐露出原形,那里的木桩被烧得只剩半人高,却恰好能容人钻过去。

林峰率先钻过栅栏缺口,火星燎着他的发梢,发出焦糊的味道。他落地时顺势翻滚,避开络腮胡劈来的大关刀,鬼头刀贴着地面扫向对方的下盘。络腮胡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踉跄着后退时被自己人的尸体绊倒,大关刀脱手飞出,插进旁边的泥地里。

栅栏后的村民们见状士气大振,硬木矛组成的阵线如潮水般涌出缺口。李屠户举着修好的火铳冲在最前面,铅弹正中一个山贼的胸口,那人踉跄着后退几步,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血洞,随即轰然倒地。

这场混战持续到日头三竿才渐渐停歇。当最后一个山贼倒在血泊中时,整个桃花村都被染成了赭红色。络腮胡的大关刀斜插在晒谷场中央,刀身上凝结的血珠时不时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花,像极了后山野生的罂粟。

赵秀才瘫坐在地,他那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被血浸透,前襟的褶皱里还卡着块碎骨。他手里攥着半截没写完的告示,麻纸上 “平安” 两个字被血污晕染,看起来像 “尸安”。一阵风吹过,他突然干呕起来,呕出的酸水混着血丝溅在字上,把那点诡异的错觉彻底抹掉。

三叔公摘下傩戏面具,青面獠牙的彩绘被血污覆盖,露出底下苍白如纸的脸。他的柴刀还插在一个山贼的后心,时带出一串粘稠的血,顺着刀刃滴在地上,在他脚边积成个小小的血洼。有只乌鸦落在不远处的槐树枝上,“呱呱” 叫了两声,被他捡石头砸跑了。

“清点人数。” 林峰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喉咙的伤口 —— 刚才有个山贼用刀柄撞了他的喉结。他拄着鬼头刀站在栅栏边,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尸横遍野的土地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像条沉默的巨蟒。

王老实婆娘的草药箱己经空了,她蹲在死去的壮丁旁,用破布蘸着清水轻轻擦拭他们圆睁的双眼。有个年轻媳妇扑在丈夫的尸体上哭,哭声凄厉得像狼嚎,她怀里还揣着块红糖,那是昨天丈夫从镇上给她买的,此刻被体温焐得化了,糖汁渗过粗布衣裳,在尸体的胸口留下片黏腻的痕迹。

春桃端来的米粥还冒着热气,粗瓷碗沿的豁口磕在林峰手上。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虎口己经震裂,血痂和米粥混在一起,竟尝不出是咸是甜。远处的黑风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山顶的轮廓像头伏卧的巨兽,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都知道,这场血战只是开始 —— 黑风山还有余孽,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日头爬到正空时,村民们开始掩埋尸体。李屠户把那杆哑火的火铳立在坟头,枪管上还挂着块红布,像面小小的旗帜。王老实婆娘在每个坟头插了支野蔷薇,带刺的花枝在风中微微颤动,有只蜜蜂不知从哪里飞来,绕着花瓣转了两圈,最终还是飞走了。

林峰站在最高的土坡上,望着忙碌的村民们。龙纹玉佩的温度己经渐渐退去,只在掌心留下浅浅的红痕,像朵刚谢的花。他想起穿越前看过的战争纪录片,那些黑白画面里的尸横遍野,此刻变成了触手可及的血色真实,空气里弥漫的铁锈味,比任何时候都要刺鼻。

“林大哥,该包扎了。” 春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手里拿着新缝的布条,布纹里还能看见没洗干净的草木灰。她的指尖触到林峰后背的旧伤时,突然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 那里的伤疤不知何时变得与玉佩相似,盘旋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银光。

林峰没回头,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官道上。那里扬起的烟尘越来越浓,马蹄声像闷雷般滚过来,带着某种不属于乡野的肃杀。赵秀才突然指着那个方向发抖,手里的毛笔 “啪嗒” 掉在地上,笔杆上的 “文曲星” 三个字沾满泥污。

“官、官差……” 赵秀才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县里的衙役……”

十几个穿着皂衣的衙役骑着高头大马奔来,为首的捕头腰间佩着的钢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比络腮胡的大关刀还要亮。他们的马蹄踏过刚埋好的新坟,惊起几只食腐的乌鸦,马背上的衙役们说说笑笑,像是来看一场早己结束的热闹。

林峰握紧手里的鬼头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感觉到掌心的龙纹玉佩又开始微微发烫,这次的灼热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持久,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玉石深处苏醒。他知道,桃花村的考验,还远远没有结束 —— 这些官差带来的,或许比黑风山的山贼更难对付。

春桃悄悄往他手里塞了块烤红薯,是用刚才灭火后的余烬煨的,外皮焦黑,里面却软糯香甜。林峰捏着温热的红薯,看着越来越近的官差队伍,突然想起新兵连的第一顿饭,也是这样带着烟火气的温度。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有些仗,打赢了比打输了更难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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