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义军”的旗号，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荡起的涟漪远比想象中更广。
那面歪歪扭扭缝在破布上的“杨”字旗，插在荆棘墙头最高处，迎着荒野的冷风猎猎作响。简陋，寒酸，却像一道无声的宣言，在这片被遗忘的角落宣告着我们的存在。
击退官军那一战的余威，如同滚烫的烙铁，深深印在了每个流民的心上，也烙在了方圆数十里所有活物的意识里。恐惧和敬畏，是乱世最硬的通货。
荒村，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繁荣”。
再也不用秦琼冒险出去搜寻。每天，都有新的流民，拖家带口，或孤身一人，如同归巢的倦鸟，循着那面旗帜和“杨昭义军庇护流民”的口碑，跌跌撞撞地找到荆棘墙外。他们眼中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希冀——这里，似乎真的能活命。
杜如晦成了最忙碌的人。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仿佛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清点、登记、安置、分配……近两千人的庞杂事务，被他梳理得井井有条。荆棘墙不断向外扩展，更多的破屋被清理出来，甚至开始尝试用泥坯搭建新的窝棚。山谷里有限的开垦地被精打细算地规划着，每一寸能利用的土地都被翻动。
秦琼的压力陡增。庇护所大了，目标也大了。他带着一支由之前表现勇猛的青壮和半大少年组成的、勉强算是有组织的巡逻队，日夜在荆棘墙外围和山谷入口要道巡视。人手不足，装备简陋（只有几把从官军尸体上捡来的破刀和更多的削尖木矛），但秦琼硬是靠着他那身神鬼莫测的武艺和日渐增长的威信，维系着外围脆弱的防线。偶尔有小股不开眼的土匪流寇远远窥探，被他单人独锏冲杀一阵，留下几具尸体后，便再也不敢靠近。
我依旧在杜如晦身边学习，像个海绵一样吸收着他处理内政、调配资源的智慧。但更多的时候，我的心思沉浸在那片只有我能看到的淡蓝色系统界面里。
【万民感恩系统】
【宿主：杨昭】
【当前状态：健康（持续恢复中）】
【累计拯救百姓：1528/？？？ → 1873/？？？】（数字在稳定增长）
【名将英魂：秦琼（己召唤）、杜如晦（己召唤）】
【物品：无】
【功能：名将召唤（冷却中）】
累计人数逼近两千。下一次抽奖似乎遥遥无期。但我的首觉告诉我，这个系统，绝不仅仅是抽人那么简单。它的名字叫“万民感恩”，核心是“救赎”。除了冰冷的数字，还应该有点别的。
我开始有意识地观察，尝试。
当杜如晦皱着眉头，为安置一群新来的、几乎全是妇孺老弱的流民而调配本就捉襟见肘的物资时，我的目光扫过系统界面。就在杜如晦最终敲定方案，那群妇孺被妥善安置，脸上露出感激的泪光时，系统界面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累计拯救】的数字没有变化，但我仿佛看到数字旁边，多了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1”虚影，一闪而逝。
民心？感激？
我心中一动。
几天后，一个被救下的、自称曾是铁匠学徒的瘦弱青年，在杜如晦的安排下，尝试用捡来的几块破铁片和简陋的石头炉子，修复一把豁了口的官军朴刀。当他满头大汗，终于在秦琼的指点下，勉强将那豁口敲打平整（虽然丑得要命）时，围观的几个拿着木矛的巡逻队员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就在那时，系统界面再次极其微弱地闪烁！那个“+1”的虚影，似乎比上次清晰了那么一丝丝！
特殊人才？贡献？
我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
我开始疯狂地在意识中“戳”系统界面，用意念发出各种指令：“查看民心点！”“显示特殊贡献！”“打开兑换列表！”……
终于，在我意念集中到【累计拯救】数字旁边那片空白区域，并强烈地想着“民心”这个概念时，界面猛地一阵水波般的荡漾！
【累计拯救百姓：1873/？？？】 旁边，一行极其微小、半透明的金色小字浮现出来：
【民心点：18】
18点！
我强压住狂跳的心脏，继续集中意念：“民心点有什么用？如何获得？”
界面再次变化，下方展开了一小片新的区域：
【民心点获取途径：】
1. 成功庇护/救活濒死百姓（基础获取）。
2. 所庇护百姓产生强烈感激、认同、归属感（额外获取）。
3. 吸纳特殊人才（工匠、医者、读书人等）并发挥其作用（额外获取）。
4. 领地建设取得重大进展（开垦良田、兴修水利、击退强敌等）（额外获取）。
5. 宿主个人声望提升（额外获取）。
【民心点兑换列表（初级）：】
1. 【优质粟米种子（耐旱）】：1袋（约10斤）。兑换需民心点：5点。
2. 【粗铁锭】：10斤。兑换需民心点：3点。
3. 【简易曲辕犁图纸】：兑换需民心点：8点。
4. 【初级止血草药包】：兑换需民心点：2点。
5. 【基础制盐法（简易煎煮）】：兑换需民心点：10点。
……
兑换列表不长，东西也极其基础，但对于此刻的荒村来说，每一样都如同雪中送炭！尤其是粮种！
18点民心点，像一笔突如其来的巨款！我激动得手指都在发抖！粮种！有了优质粮种，哪怕只有十斤，只要能种出来，就是希望！就是根基！
“杜先生！”我几乎是冲到正在指挥一队人挖掘排水沟的杜如晦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有办法了！可能有粮种！”
杜如晦停下手中的炭笔（他在一块相对平整的木板上画着沟渠走向），抬起头，深邃的眼睛里掠过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沉稳：“主公何处此言？粮种乃根本，急切间……”
“先生信我！”我打断他，眼神无比认真，“给我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再给我一个……嗯，一个干净点的破布袋！”
杜如晦看着我眼中不容置疑的光芒，沉默了两秒，点了点头，指向村后山崖下一处背风的凹陷：“那里尚可。”
我立刻冲了过去，确认西下无人。深吸一口气，集中全部意念：“兑换！【优质粟米种子（耐旱）】！1袋！”
【兑换成功！消耗民心点：5点。】
【剩余民心点：13点。】
随着冰冷的提示音，一股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空间波动在我面前荡漾开来。紧接着，一个鼓鼓囊囊、用某种粗糙麻布缝制的袋子，“噗”地一声，凭空出现在我脚边的地上！
我心脏狂跳，几乎是扑过去解开袋口的草绳。
金黄色的粟米粒！颗粒，圆润，散发着一种健康谷物特有的、淡淡的清香！和我之前见过的那些干瘪发霉的种子完全不同！这就是优质粮种！耐旱的！
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我毫不犹豫，再次集中意念：“兑换！【简易曲辕犁图纸】！”
【兑换成功！消耗民心点：8点。】
【剩余民心点：5点。】
又一股微弱的波动。一张泛黄的、质地坚韧却不知名材料的“纸”出现在我手中。上面用极其简洁却清晰的线条，勾勒着一个与当下首辕犁截然不同的农具结构！曲辕！还有几个关键的部件分解图！旁边标注着简单的尺寸和说明！
粮种！图纸！有了这两样，开垦和种植的效率将大大提升！粮食！活下去的希望！
我抱着粮种袋子和图纸，像抱着稀世珍宝，跌跌撞撞地冲出凹陷，朝着正在沟渠边监督的杜如晦跑去。
“先生！你看！”我把粮种袋子猛地塞到杜如晦手里，又把图纸展开在他眼前。
杜如晦先是一愣，下意识地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粮袋，当解开袋口看到里面金黄的粟米时，他捻着胡须的手指猛地顿住！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骤然收缩，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他捻起几粒粟米，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甚至用指甲掐了掐，感受着那坚硬的质感。
“这…此等良种…从何而来？”饶是杜如晦的养气功夫，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乱世之中，优质粮种的价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无法解释系统，只能含糊道：“先生不必多问，自有奇遇！此乃天佑我荒村百姓！”我指着图纸，“还有这个！曲辕犁！比首辕犁省力得多，深耕效果更好！”
杜如晦的目光立刻被图纸吸引。作为内政大家，他瞬间就看出了这图纸上农具的价值！“妙！妙啊！曲辕省力，转向灵活…此物若成，开荒效率至少提升三成！”他猛地抬头，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仿佛要重新审视般的探究和震撼！
“王老伯！王老伯！快过来！”杜如晦罕见地提高了音量，朝着不远处一个正在指导年轻人翻地的、须发皆白的老农喊道。
老农王老伯是村里少有的、有过几十年种地经验的老把式，被杜如晦奉为农事顾问。他颤巍巍地走过来，当杜如晦把粮袋和图纸递到他面前时，老农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天爷！这…这是金子做的种子吗？这么饱实！这么香！”他粗糙如树皮的手颤抖着捧起一把金黄的粟米，老泪纵横，“老汉…老汉种了一辈子地，没见过这么好的种啊！”
他又看向图纸，虽然不识字，但那清晰的线条结构他看得懂。“这犁…这犁头…这弯把…神了！省力气！能干深活！”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恩公！杜先生！有这粮种，有这新犁！咱们…咱们的地有指望了啊！真能种出粮食了！”
王老伯的狂喜和笃定，像一阵飓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工地！
“良种？新犁？”
“能种出粮食了？”
“王老伯都说是好种！好犁！”
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荒村的每一个角落！绝望的阴霾被这突如其来的、实打实的希望之光狠狠撕开！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疲惫的脸上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一种名为“希望”的火焰，在每个人心底熊熊燃烧！
“恩公万岁！”
“杜先生神人！”
“种地！开荒！有粮食了！”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再次响起，比击退官军时更加热烈，更加发自肺腑！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武力威慑带来的安全感，而是扎根于土地、孕育于希望的、实实在在的生机！
杜如晦立刻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他亲自保管那袋珍贵的粮种，只取出极小一部分交给王老伯，在村内最向阳、土质最好的一小块“试验田”精心培育。同时，召集了所有懂点木工和铁匠手艺的人（包括那个修复朴刀的青年铁匠），在秦琼的武力保障下，优先将有限的粗铁资源用于打造图纸上的关键铁制部件，木头部分则由木工赶制。
整个荒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充满干劲的活力！开荒的队伍更加卖力，荆棘墙的加固也加快了步伐。每个人都仿佛看到了金秋时节，谷穗沉甸甸压弯枝头的景象！
看着这片热火朝天、充满希望的景象，一股巨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涌上心头。我下意识地再次调出系统界面，想看看民心点有没有增长。
【万民感恩系统】
【宿主：杨昭】
【累计拯救百姓：1873/？？？ → 1985/？？？】（数字在稳步增长）
【民心点：5 → 11 → 17 → 23…】（数字在疯狂跳动！显然，良种和图纸带来的巨大希望，让民心凝聚度暴涨！）
【名将英魂：秦琼、杜如晦】
【物品：无】
【功能：名将召唤（冷却中）】
23点民心点！而且还在涨！
巨大的惊喜让我几乎要欢呼出来！有了民心点，就能兑换更多东西！粗铁！止血草药！甚至制盐法！生存的基础将一步步夯实！
就在我沉浸在喜悦中，目光扫过【累计拯救】数字时，异变突生！
那不断跳动的数字旁边，那片空白的区域，毫无征兆地、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一抹极其模糊、淡得几乎看不见、仿佛由最细碎的金色光点勾勒出的奇异纹路一闪而过！
那纹路的轮廓……像是一条……龙？
我猛地眨眨眼，再定睛看去。
什么都没有。
数字依旧在跳动，民心点还在增长，界面清晰如常。
眼花了？我揉了揉因为熬夜和兴奋而有些干涩的眼睛。是最近压力太大，看错了？还是系统界面刷新时的光影错觉？
荒野的风带着泥土和草木复苏的气息吹过，山崖下，王老伯正带着几个年轻人，小心翼翼地在那块小小的“试验田”里，播下了第一把金黄色的、承载着近两千人全部希望的种子。
我甩甩头，把刚才那惊鸿一瞥的龙纹幻象抛在脑后。管它呢！粮种发芽了，新犁快造好了，民心在汇聚，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活下去，才有资格探究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攥紧了拳头，感受着掌心残留的、那优质粮种坚硬的触感，我望向远方瓦岗山模糊的轮廓，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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