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立政殿飘着药香，长孙皇后半倚在软榻上，手里握着一卷《诗经》，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她的目光落在殿门口那个鼻青脸肿的小身影上，嘴角忍不住上扬。
李承乾正踮着脚尖，试图把自己塞进阴影里。可惜脸太肿，阴影装不下。
“乾儿，过来。”长孙皇后招招手。
李承乾磨磨蹭蹭挪过去，像只被逮住的小乌龟。他刚想开口撒娇，殿外忽然传来内侍的通报：“齐国公长孙无忌到。”
话音未落，一位紫袍玉带的中年男子大步而入。他面容儒雅，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一进门就精准锁定李承乾的惨状。
“哎呀，殿下这是……”长孙无忌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在长孙皇后和李承乾之间来回扫，最后落在李秀宁身上，“公主殿下，您这是把太子当成沙包了？”
李秀宁靠在柱子上，手里转着一根竹条，懒洋洋道：“沙包可不会还手，这小子昨天差点把我靴子踹飞。”
长孙无忌眼角抽了抽，弯腰行礼：“殿下天赋异禀，但……是否过于好勇斗狠了？”
李承乾赶紧挺起小胸脯：“舅舅，我这是为了强身健体，将来好保护母后。”
长孙皇后被逗笑，轻咳一声掩饰失态。长孙无忌却叹了口气，转向皇后：“阿妹，青雀近日在弘文馆读书，颇得先生夸奖。他昨日还问我，为何兄长日日带伤，是否宫中缺了管教。”
这话一出，殿内空气微妙地安静了一瞬。
李秀宁眯起眼睛，竹条在掌心敲了敲。李承乾却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一排白牙：“舅舅放心，等我练成神功，一定教青雀怎么不被揍。”
长孙无忌被噎了一下，轻咳道：“读书明理亦是正道，殿下不可偏废。”
“对对对，”李承乾点头如捣蒜，“等我练完功就去读书，保证不耽误。”
长孙皇后忍俊不禁，招手让宫女端来糕点。李承乾眼睛一亮，刚伸手就被李秀宁用竹条轻轻敲了一下：“刚练完就偷吃？去扎马步一炷香。”
李承乾哀嚎一声，却老老实实走到殿角，撅着屁股开始扎马步。长孙无忌看着这一幕，目光闪了闪，忽然笑道：“殿下如此勤奋，不如让青雀也来陪练？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李秀宁挑眉：“你舍得？”
长孙无忌微笑：“小孩子吃点苦，总比将来吃亏强。”
这话听着大义凛然，李承乾却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他想起李泰那张白嫩的小脸，要是真来了，估计第一天就得哭成泪人。
不过嘛……他偷偷瞄了眼舅舅，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李泰来了也好，正好试试新学的“预判”能不能躲开亲弟弟的偷袭。
长孙皇后看着儿子滴溜溜转的眼睛，哪还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轻笑道：“乾儿，若青雀来了，你可不许欺负他。”
李承乾一本正经：“母后放心，我肯定让着他，最多让他三招。”
李秀宁嗤笑出声，竹条点了点他的鼻尖：“先撑完这炷香再说大话。”
殿外阳光正好，李承乾的汗水顺着下巴滴在石砖上，砸出一朵朵小水花。他忽然觉得，舅舅今天来，好像不只是为了探望母后。
那双藏在儒雅笑容后的眼睛，分明在衡量着什么。
李承乾咧嘴一笑，露出缺牙的小豁口。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他现在有预判，有内力，还有姑姑的竹条——
哦对了，还得想办法把李泰的《论语》换成《孙子兵法》。
毕竟，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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