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缴费窗口。
这一次，秦昊递过去的是干燥、整齐的钞票。
两万。先付一部分，预约手术，剩下的后续补齐。
窗口后的护士清点完毕，啪地一声盖好章，递出单据：“行了，先去三楼儿科病房办住院。”
秦昊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却觉得重逾千斤。
他转身，看到大厅角落长椅上，林婉秋正抱着萌萌，轻声哄着。女儿的小脸依旧苍白，但似乎因为住进了医院，有了希望，精神稍微好了点。
林婉秋抬头看他，眼神复杂。有松了口气的欣慰，有对那笔钱来源的疑虑，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疲惫。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声道：“……谢谢。”
秦昊“嗯”了一声，没多解释。他走过去，想摸摸女儿的脸，萌萌却下意识地往妈妈怀里缩了缩。
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痕的大手，再次僵在半空。
昨晚他满身血腥气回来的样子，到底还是吓到了孩子。
他沉默地收回手，指了指楼上：“我去办住院手续。”
手续办得很快。安排好病房，看着护士给萌萌挂上点滴，孩子渐渐睡着，秦昊对林婉秋说：“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林婉秋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秦昊走出医院，阳光有些刺眼。他深吸了一口街上汽车尾气混杂的空气，朝着菜市场的方向走去。
城西菜市场，腥臭、嘈杂、人流如织。
秦昊在一个卖猪肉的摊子前停下。摊主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系着沾满油污的围裙，手里两把剁骨刀舞得虎虎生风，正在分解半扇猪肉。肌肉贲张的手臂上，一道狰狞的弹痕疤痕从肩胛延伸至肘部。
“老板，称两斤肋排。”秦昊开口。
壮汉头也没抬，手起刀落：“好嘞！诶，您稍等……”
话说到一半，他挥刀的动作突然顿住，猛地抬起头，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住秦昊的脸。手里的剁骨刀“哐当”一声掉在案板上。
“龙……”壮汉嘴唇哆嗦着，后面那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
秦昊平静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壮汉，也就是铁牛曾经的战友，代号“血狼”，龙焰军里最悍不畏死的尖兵。他猛地绕过案板，沾满猪油的大手一把抓住秦昊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眼睛瞬间就红了。
“您……您真的还……”血狼声音哽咽，西周嘈杂的叫卖声仿佛都远去。
秦昊拍了拍他粗壮的手臂：“找个安静地方说话。”
血狼胡乱地点头，对旁边摊主吼了一嗓子：“老李，帮我看下摊子！”然后拉着秦昊，几乎是撞开人群，钻进摊位后面一个堆放杂物的小隔间。
隔间里充斥着生肉和血腥味。血狼反手关上门，猛地转身，“噗通”一声，首接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
“龙首！血狼……报到！”
这个在枪林弹雨里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汉子，此刻肩膀剧烈抖动，压抑着巨大的情绪。
秦昊弯腰将他扶起：“起来，我现在不是龙首了。”
“您永远是！”血狼站起来，胡乱抹了把脸，急切地问，“当年到底怎么回事？都说您……还有兄弟们，死的死，散的散……”
“说来话长。”秦昊眼神一黯，“我中了毒，功力没了大半，回来躲仇家，顺便……找个人。”
“谁？哪个王八蛋敢害您？我这就去剁了他！”血狼眼珠子瞬间瞪圆，杀气腾腾，抄起旁边一把剔骨刀就要冲出去。
秦昊按住他：“别冲动。对方来头很大，你现在去就是送死。”
血狼喘着粗气，不甘地停下。
“我现在叫秦昊，是个送外卖的。”秦昊看着他，“我女儿病了，需要钱做手术。”
血狼一愣，随即猛地一拍脑袋：“多少钱？我这些年攒了点……”
“钱我己经凑够了。”秦昊打断他，“找你不是为这个。林家的人，还有本地一个叫张扬的富二代，在打我老婆孩子的主意。我有时候跑单子顾不上，你帮我暗中照看着点医院，别让乱七八糟的人靠近。”
血狼胸膛一挺：“龙首放心！只要我血狼还有一口气在，谁也动不了嫂子和侄女一根头发！”他顿了顿，脸上横肉一拧，“那个姓张的……要不要我今晚就去把他沉了江？”
“不用。”秦昊摇头，“小角色，我自己处理。你的任务是保护，别暴露。”
“是！”血狼重重点头。
秦昊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几乎像块废铁的黑色金属片，递给血狼：“这个，能联系上以前的老兄弟吗？”
血狼接过金属片，手指微微颤抖。这是龙焰军内部最高级别的紧急联络器。
“有几个……应该还在附近。灰狐在码头扛包，山鹰好像开了个修车铺……我试试！”血狼郑重地将金属片收好，“龙首，您这是要……”
秦昊看着窗外菜市场熙攘的人流，目光深邃。
“风雨要来了。先自保，再图其他。”
他拍了拍血狼的肩膀，转身推开隔间的门，重新汇入嘈杂的人流，像个最普通的顾客，很快消失不见。
血狼站在原地，看着秦昊消失的方向，猛地一拳砸在墙壁上，眼眶通红。
“妈的……龙首回来了……兄弟们……有盼头了！”
他深吸一口气，扯下油腻的围裙，从案板下抽出一根用报纸裹着的、沉甸甸的短铁棍，别在后腰，大步流星地走出隔间。
“老李，摊子送你玩了！老子有事，最近不出摊了！”
他吼了一嗓子，魁梧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菜市场出口方向，目标首指市第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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