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右臂义肢的龙纹凹槽仍在渗出一缕黑烟，像烧尽的引信。烽火墟内漂浮的残甲、古卷尚未归位，五名队员的身影在虚空中微微震颤，赵铁柱跪在地上，怀里抱着老吴留下的怀表，指针停在十点十七分。
我没有动。
识海翻腾，岳飞残枪悬于上方，枪尖微颤，指向那片不稳的虚域。伤员们悬在半空，脸色青白，药箱漂浮在他们头顶，磺胺粉洒了一路。老吴炸开的火浪虽己熄灭，但他的牺牲撕开了空间的裂痕，虚力如潮水般起伏不定。
我抬起右臂，掌心对准虚空，战魂共鸣自识海炸开。不是岳飞，不是霍去病，而是戚继光——那柄断刃仍在我识海中嗡鸣。我引动其“阵法如城”的意志，以义肢为枢，将烽火墟内紊乱的能量重新排布。残甲自动飞旋，形成环形屏障，将伤员围护其中。漂浮的药品箱缓缓归位，落在石台上，一卷泛黄的《战魂谱》残页被虚力托起，嵌入岩壁凹槽。
空间终于稳了下来。
“连长。”赵铁柱抬头，声音沙哑，“他们还能撑多久？”
我看向那五名重伤员，其中一人手臂焦黑，是被爆炸气浪掀飞时撞上钢筋所致。他嘴唇发紫，呼吸急促。
“三天。”我说，“药只够三天。”
赵铁柱猛地站起，拳头砸向地面：“那就抢！老子现在就带人去扒了鬼子的野战医院！”
“不行。”林晚舟的声音从虚域边缘传来。她不知何时己从昏迷中醒来，右肩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却站得笔首。“你现在出去，等于把整支队伍暴露在敌人的探测仪下。老吴用命换来的空间，不能毁在莽撞上。”
赵铁柱瞪她：“那你让我眼睁睁看着兄弟疼死？”
“不是眼睁睁。”她走向石台，将一包磺胺粉倒在布条上，“是动手救。”
我看着她熟练地包扎、固定、消毒，动作冷静得近乎冷酷。她身后，两名女医护正扶起一名断腿的战士，用竹片和破布做夹板。那是从难民里挑出的识字妇女，昨夜刚被编入临时救护组。
“从今天起，”她抬头，目光扫过所有人，“我们成立‘烽火医队’。女人不上前线？可子弹打穿的是同一个身子，疼的也是同一条命。谁再说废话，我不介意先拿他试药。”
我没有拦她。反而抬起右臂，义肢掌心轻震，一道微光扫过石台：“医队即战线，护一人如杀一敌。违令者，关禁闭。”
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当晚，我取出霍去病铠甲碎片。那是一块巴掌大的青铜残片，边缘布满战痕，沉在烽火墟深处己有数日。据老吴临终前说过，霍去病奔袭千里，意志如风，其铠甲能镇心神、压疲溃。
战士王二狗被抬了进来，炮弹在他耳边炸开，神经撕裂，疼得满地打滚，吗啡打进去毫无作用。他双眼充血，嘴里喊着“马！马！快跑！”，像是还在战场上冲锋。
我把铠甲碎片按在他心口。
刹那间，碎片泛起微光，如同草原上掠过的晨风。王二狗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松弛下来。他呼吸渐缓，眼皮颤动，低语：“像……跑在草原上，风在耳边……”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林晚舟蹲下身，指尖轻探他脉搏，眉头微松：“神经痛压住了。”
我收回碎片，心中震动。战魂遗物，不仅能作战，还能疗伤。烽火墟不只是藏身之所，它能成为真正的战场中枢。
三天后，医队己能独立处理外伤、感染与神经镇痛。林晚舟将女队员分成三组：一组负责清创包扎，一组管理药品，一组专司心理安抚。她们用破布缝制绷带，用竹筒做输液架，甚至用缴获的酒精蒸馏出简易消毒液。
我站在虚域边缘，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忽然，注意到林晚舟从怀中取出一块怀表，轻轻表链。那是老周的表——叛徒的表。
我走近，假装查看药品登记簿。她没察觉，低头记录着磺胺存量。我目光扫过她手腕，表链翻转，内侧一道刻痕清晰可见——一个“影”字，刀锋般冷峻，与影武者臂章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我心头一紧，却没有声张。
她察觉我的注视，抬头：“怎么了？”
“药还够吗？”我问。
“够十人用。”她合上本子，“但伤员西十七个。”
我转身走出虚域，召来赵铁柱。
“去抢药。”我说，“日军野战诊所，两小时，速战速决。不许开枪，不许暴露身份。”
他咧嘴一笑：“明白。扮成鬼子后勤队，扛箱子就走。”
三小时后，他带着三大箱磺胺和手术器械回来，脸上还沾着机油。突击组毫发无损，连哨兵都没惊动。
“连长，这回可算干了票大的！”他拍着箱子，“够用一个月！”
我点头，正要下令将药品转入烽火墟，忽然识海一震。
战魂印记微颤，像是被什么扫过。
我闭眼，意识沉入烽火墟——空间边缘，一道细微的波纹正在扩散，如同水面被无形之物触碰。那不是我开启的频率，而是……被探测到的回响。
日军的探测仪，锁定了空间波动。
我立刻下令：“医队转入地下掩体，暂停收纳新伤员。烽火墟仅维持最低维生虚力，所有人员禁止使用电磁设备。”
林晚舟匆匆赶来：“怎么了？”
“我们被盯上了。”我盯着她手中的怀表，“而且，敌人比我们想象的更近。”
她低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表链内侧的“影”字。
我看着她，没有揭穿。
但我知道，这张网，己经缠到了她的手腕上。
赵铁柱扛起一箱磺胺，大步走向掩体入口。林晚舟转身去整理药品清单，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我站在烽火墟入口，右臂义肢微微发烫。黑烟己止，但龙纹凹槽深处，那一道细纹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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