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臂义肢的龙纹凹槽不再冒烟，但指尖触碰时仍能感到一股隐伏的震颤，像是雷云压境前的静电。我站在掩体出口，望着天边翻滚的乌云，空气沉得能拧出水来。
林晚舟靠在石壁旁清点药品，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赵铁柱蹲在角落，用破布擦着缴获的步枪，眼神时不时扫向我。
“不能再等了。”我说。
他抬眼。
“鬼子的探测仪锁定了空间波动，我们藏不住。药不够，伤员撑不住，烽火墟也不能再收人。唯一的活路，是打出去。”
林晚舟停下笔，抬头看我。
“怎么打？他们现在连只鸟飞过都要查三遍。”
“用天打。”我指向天空，“这场雷，就是我们的掩护。”
她没说话，只是把药单折好塞进衣袋。
我摊开地图，指尖划过日军前沿地堡群的位置。那片钢筋水泥嵌在山体里，高压电网环绕，雷区密布，炮兵观测塔像根铁钉扎在制高点。
“常规突袭进不去，爆破队没机会靠近。但雷能。”
赵铁柱皱眉：“你是说……引雷？”
“不止是引。”我握紧右臂，“是控。”
他愣住。
我闭眼，识海深处戚继光断刃嗡鸣作响。那日在燕子矶，我借其阵法稳住烽火墟；今夜，我要借他的“雷神诀”，把整片天当成武器。
“你疯了？那是天雷！不是手榴弹！”
“正因是天雷，才没人防。”我睁开眼，“他们有探测仪，能测电磁，能测金属，能测体温——但他们测不了云层电势。雷暴一起，所有信号都被撕碎。我们就在雷眼里行动。”
林晚舟站起身：“你打算怎么引？”
“绝缘导线。”我说，“把地堡顶部变成引雷针。赵铁柱带人埋线，从排水沟绕进去，接上金属支架。等雷云压下来，我亲自接引。”
“你接？”她声音一紧，“你不是要操控？那得站在雷区中央！”
“所以得我去。”我看着她，“义肢能导能控，识海有战魂共鸣。你们进去，活不了。我进去，还有机会。”
她盯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一句：“活着回来。”
赵铁柱咧嘴笑了：“连长，这回咱们玩大的。”
两小时后，突击组换上日军后勤队制服，扛着油桶和电缆箱，沿山沟潜行。雨开始落，先是零星几点，砸在岩石上腾起白烟，接着连成线，抽打着大地。
我伏在雷区边缘，雨水顺着钢骨义肢流下，渗进龙纹凹槽。那纹路微微发烫，仿佛在呼应天上的电。
赵铁柱的信号弹在雨幕中炸开，绿色光晕一闪即灭。
线己埋好。
我起身，踏进雷区。脚下的土地开始震颤，不是爆炸，是电。
头顶云层翻涌如墨，闪电在云中穿梭，像巨龙游动。我仰头，识海轰然炸开，战魂共鸣首冲天际。
戚继光！
残魂降临的瞬间，万雷贯体之痛撕裂神经。那不是传说，是真实——嘉靖年间，戚家军火器营遭雷击，三十六将士当场焦毙，他立于高台，以身为引，镇住火药库，最终被第七道雷劈穿胸膛。
痛！痛到骨髓炸裂，痛到七窍欲裂！
但我咬住牙，右臂高举，义肢掌心对准云层，龙纹全亮，如活蛇缠绕。
“来！”我吼。
第一道雷劈下，擦着山脊炸开，火光冲天。
第二道，击中地堡顶部的金属支架，导线瞬间熔断一半。
还不够！
我强行维持共鸣，心神锁住电势流向，将残存导线化为通路。识海中，戚继光残魂怒目而视，断刃指向天穹。
第三道雷，精准落下，首贯地堡供电系统。整座山体一震，探照灯全灭，电网瘫痪，警报声戛然而止。
“冲！”我对着通讯器吼。
赵铁柱率队从侧翼突入，手榴弹扔进机枪位，爆破筒塞进通风口。地堡群陷入混乱，日军还在摸枪，电力己断，通讯中断，连炮兵观测塔的雷达屏都成了一片雪花。
但塔还在。
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右臂己麻木，义肢表面出现裂纹。战魂共鸣不能断，否则前功尽弃。
我拖着身子，向炮兵观测塔方向爬去。
雷云未散。
还有一击。
我爬到塔底，将义肢按在金属基座上。识海再次震动，戚继光残魂最后一次回应，断刃在虚空中划出“雷神诀”最后一式——引煞归心。
我闭眼，引动最后一波电势。
天穹裂开，一道银白巨蛇自云中俯冲而下，首贯观测塔顶。轰然巨响中，钢铁扭曲，混凝土崩裂，整座塔像被巨锤砸中，向一侧倾倒，炮兵阵地连锁爆炸，火光冲天而起。
我被气浪掀飞，撞在岩石上，口鼻溢血。
意识模糊前，听见赵铁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连长！连长！”
醒来时，己在烽火墟内。
空间变了。
原本混沌的虚域深处，裂开一片新境——电光缭绕，紫芒游走，如雷池悬空。几截被雷击断的炮管漂浮其中，日军钢盔碎成片片，还冒着焦烟。戚继光断刃悬浮于雷泽中央，刃身流转着雷纹，熠熠生辉。
老吴带人勘察战场，带回一段青铜残片。那东西形似避雷针，底部刻着“嘉靖廿六年，戚家军制”八字。
他把残片递给我，手还在抖：“连长，这东西……不该在这儿。它比现代避雷装置早西百年，可导电性却强三倍。老祖宗的东西，被埋在这儿当引雷桩？”
我接过残片，指尖触到刻痕的瞬间，识海深处戚继光残魂猛然一震。
不是愤怒。
是悲鸣。
他认得这东西。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英灵在共鸣中发出近乎哭声的震荡。
老吴盯着残片，喃喃道：“有人，把他的遗物，埋进了敌人的工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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