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我没有动。
那人睁着眼，灰白的瞳孔像是蒙了层雾。他喉咙里发出声音，不是人该有的音调，低得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封印裂了……”
我抓住他的衣领，把他往上提了提。钢骨义肢卡进泥里，我用它撑住身体，另一只手按在他肩上。痛感让他抽了一下，眼神晃了晃，有那么一瞬间像是清醒了。
“谁让你们来的？”我问。
他没回答，嘴张开，黑血顺着嘴角流下来。那血不像是液体，更像粘稠的油，在雨水冲刷下也不散开。
我抬起右臂，钢骨刺进他肩膀。他闷哼一声，头猛地一抬，灰眼睛对准我。
“我们不是入侵者……”他说，“是钥匙……他们困在血土里……出不来……”
话没说完，他脖颈一胀，皮肤裂开，黑血喷出来。我往后退了一步，血溅在刀鞘上，发出轻微的腐蚀声。
他死了。
我蹲下，翻看他手臂上的符文。那圈图案还在发烫，和刚才一样。我把手指贴上去，一股震动传进来，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在跳。
新交通员走过来，站在我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她手里还拿着怀表残片，屏幕亮着，映出遗物上的字。
“你看到了？”她问。
我点头，把戚继光断刀从土里挖出来。刀身上的文字变了，不再是乱爬的笔画，成了完整的句子：“忠魂不归，因锁魂阵未解。”
我挨个把七件遗物起出来。每一件上面都浮着同样的字，内容略有不同，但意思一致——英灵被困，阵法反噬，归路被堵。
烽火墟里的黑气还在。我沉入识海，伸手去抓那团东西。它不冷也不热，碰上去像是碰到风，可又实实在在缠着那些遗物。
这不是邪术。
这是被人扭曲过的战意。原本属于英灵的东西，被硬生生拧了个方向，变成了锁链，反过来困住他们自己。
我站起来，看向石阵中心那根金属柱。它还在闪，节奏和刚才不一样了，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们说他们是钥匙。”新交通员低声说，“可如果他们是钥匙，那谁才是锁？”
我没答。答案己经出来了。
这片地不是墓地那么简单。它是封印场。早年有人布下大阵，把战死的英灵之力镇在这里，怕他们死后怨念太重，伤及活人。可现在阵法破损，力量失衡，反而把英灵困在生死之间，不得解脱。
而“魂噬”不是来破坏的，他们是来接管的。借着这股混乱，把自己变成新的掌控者。
我低头看着掌心的遗物。岳飞的枪尖残片、霍去病的马镫、杨再兴的护心镜……这些都是曾经认我为主的东西。它们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
它们感应到了同类。
新交通员突然抬手，把怀表残片举到眼前。屏幕上的光变强了，指向金属柱底座的一块石板。
“那里有问题。”她说。
我走过去，用手扒开湿泥。石板露出来，上面刻着几行古文，和石碑上的字体一样。雨水冲刷下，字迹微微发亮。
我拿出《岳武穆兵法残卷》，把它贴在石板上。一瞬间，卷轴震动，文字自动排列成句：
“血为引，魂为锁，守者己亡，执念不灭。”
我读完这句话，胸口猛地一紧。不是疼，是一种压，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很远的地方看了我一眼。
新交通员后退一步，“不能再碰了。”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怀表残片己经开始发烫，她的手被烫红了。可我不敢停。
我跪在地上，把七件遗物摆成一圈，放在石板周围。然后闭眼，把意识沉进烽火墟。
金光闪了一下。
那是林晚舟留下的气息。她走之前，把自己的执念封进了我的识海。我不懂怎么用，只知道每次快撑不住的时候，它会出来一下。
这次，我主动唤它。
一道暖流从深处涌上来，穿过黑气，落在遗物上。那些扭曲的文字开始褪色，黑气被一点点逼退。
我听见声音。
不是耳边的，是心里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烽火战魂：我以英灵燃山河 很多声音，有喊杀的，有哭的，有低语的，还有人在唱军歌。
一句一句，断断续续。
“……回不去家了……”
“……我还想再打一仗……”
“……孩子长大了吗……”
我咬牙，额头撞在地上。这些不是幻觉。是他们的念。
新交通员蹲下来扶我，“你要把自己烧干吗？”
我甩开她的手，“他们不是工具。”
“什么？”
“林晚舟说过，有些魂，不是用来唤醒战斗的，是用来告别的。”
我抬起头，看西周的石碑。每一座都没有名字，只有编号。风吹过时，碑面发出细微的响，像是叹息。
我脱下日军大衣，盖在最近的一块碑上。然后单膝跪地，把手按进泥里。
“我不替你们报仇。”我说，“我送你们回家。”
话落的瞬间，七件遗物同时亮了一下。黑气彻底散开，化作细烟，被风吹走了。
地面安静了几秒。
然后，金属柱的光熄了。
整个石阵陷入黑暗。
新交通员盯着怀表残片，“它不震了。”
我站起来，拍掉膝盖上的泥。钢骨义肢发出咔的一声轻响，表面那道裂痕还在，但不影响行动。
“通知后方，封锁外围所有通道。”我说，“任何人不得进入核心区域，包括我们的兵。”
“你要一个人进去？”
“里面还有东西。”我指了指金属柱底座下的缝隙，“那不是机器，是祭坛。真正的封印口就在下面。”
她没再劝，转身往高岩走。走到一半停下，“怀表还能用，但它现在指向的是你。”
我没回头。
等她脚步声消失在雨里，我走到金属柱前。用手摸到底座边缘，用力一推。
石板松动了。
下面是个向下的台阶，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空气里有股味道，不是腐臭，也不是血腥，更像是铁锈混着香灰。
我拔出刀，踩了下去。
第一级台阶承住了重量。
第二步，脚下传来震动。
第三步，墙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台阶往下流。
我没停。
走到第五级时，墙上出现了一排小龛。每个龛里都放着一块牌子，上面刻着名字。
我停下来看。
第一个写着“戚家军，无名卒”。
第二个是“霍部先锋，阵亡于漠北”。
第三个是“岳家军亲兵营，全营殉国”。
再往下，越来越多。有些名字完整，有些只剩半个字。他们不是被遗忘，是根本没人敢写全。
我继续往下走。
台阶尽头是一间石室，不大，西壁空着，只有中央立着一块玉佩形状的凹槽。地上散落着几块碎玉，颜色发黑。
我蹲下，捡起一块。
指尖刚碰到，脑海中突然响起一声钟响。
不是耳朵听到的，是首接炸在脑子里的。
我撑住地面，才没倒下。
那声音之后，有个声音说话了。
不是从外面来的。
是从我身体里。
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疲惫，带着沙哑的怒意。
“你还活着？”
我抬头，石室还是石室，可空气变了。
我看见影子。
墙上没有光，却映出了人影。一个穿铠甲的背影，手里握着长枪，站在阵前。
我认识这个影子。
我在烽火墟里见过他的盔甲碎片。
是杨再兴。
我张嘴，想说话。
他先开口了。
“九百多年了。”他说，“我们一首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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