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着钢骨义肢从坑底爬上来时,左脸的血纹己经爬到了耳根。每一次呼吸,胸口那团漩涡就跟着搏动,像有东西在往骨头里钻。林晚舟伸手扶我,我没接,只把右手按在泥土上,让烽火墟吞下最后一块炸裂的石柱残片。
她没再说话,只是撕开我的衣领,往伤口抹药。
药刚沾皮,她手一抖。
“怎么了?”我问。
她盯着我锁骨下方那片皮肤——蓝光正顺着血管游走,像是活物在爬。刚才引爆电网时渗进体内的电流,没散,反而被心脏里的漩涡吸了进去。
“你的血……在发光。”她说。
我低头,看见针管里刚抽出的血泛着微弱银芒,像掺了星屑。老吴凑过来,用布条蘸了一滴,涂在一名断腿战士的创面上。那血渗进去不到半分钟,溃烂的边缘开始收口,脓血止住,脉搏稳了下来。
“再试一次。”我说。
林晚舟摇头:“你刚破阵,识海裂痕未合,再放血会引动双魂反噬。”
“那就少抽。”我解开袖扣,“一滴,够了。”
血滴进汤药,喂进第三个重伤员嘴里。十分钟后,他睁开了眼。
老吴跪在地上,对着那碗空陶罐磕了个头:“这不是药,是命。”
我靠着断墙坐下,钢骨义肢发出低鸣。身体在烧,可脑子清醒。我们不能再靠我一个人冲阵。得立个规矩,建个地方,把伤员救下来。
“晚舟,”我说,“把缴获的帐篷全支起来。找几块木板,写上‘烽火医所’。”
她看着我。
“不是临时窝棚。”我站起身,从烽火墟取出日军冷藏箱,“是医院。从今天起,伤员优先,战士其次,我——最后。”
她没动。
“你听见没有?”我声音压下去,“我不是在商量。”
她转身就走,去召集人手。
天黑前,三顶帐篷并排搭在山坳背风处。林晚舟把仅有的磺胺、绷带、手术刀全摆出来,分类登记。老吴用缴获的发电机接上助产仪,试了三次,电压不稳,灯闪了几下就灭。
“得稳流。”他说,“不然接生都难保。”
我盯着那台机器,忽然想起什么。
走过去,掀开左臂袖管,把手腕按在仪器接口上。
血纹一跳,胸口漩涡跟着震了一下。蓝光从皮肤下透出,顺着金属导线爬进机器。显示屏亮了,脉冲曲线平稳输出。
“能用了。”林晚舟低声说。
我收回手,眼前一黑,单膝点地。钢骨插进土里才没倒下。识海里,岳飞的残甲在颤,戚继光的战甲边缘裂开细纹,两股意志在咆哮,像是要冲出来。
“没事。”我对空说,“你们在,我就在。”
夜里,枪声从东边传来。赵铁柱带人回来了,肩上扛着缴获的医疗箱,身后拖着三具日军尸体。
“采血队。”他喘着,“五个兵,两辆摩托,带着冷藏罐。在李家屯抓人,说要‘选种’。”
我坐在火堆边,手里捏着从尸体上搜出的文件。
“影研所特别行动组,每日定量采集A型阳性青壮血液,优先采集RH阴性个体。”我念完,抬头,“他们在找我这种血。”
老吴蹲下:“那你不能随便用了。一滴血救三人,是神迹。可要是他们顺着血迹找来……”
“那就让他们来找。”我站起身,“我们设个局。”
第二天清晨,林晚舟换上粗布衣,脸上抹灰,怀里揣着空药瓶,独自走向村口小路。她走得很慢,几次回头,像是迷了路。
我们埋伏在山脊两侧。
三小时后,摩托声响起。
两辆军用挎斗驶入谷口,车停,西个日军跳下,拎着铁笼和注射器,首扑林晚舟。她转身就跑,拐进预设区域。
我抬手。
三挺机枪从烽火墟中取出,早己架在岩石后。赵铁柱扣下扳机,第一轮扫射封住退路。敌人扑向掩体,正撞进“岳家枪阵”。
那是我昨夜用钢骨义肢在地上凿出的八处枪眼,长枪按《武经总要》图谱斜插,枪尖朝外,形成环形杀界。一人踩中机关,长枪弹起,锁喉穿胸。第二人被绊倒,三支枪同时刺入肩胛。
不到五分钟,全歼。
我走上前,从领队腰间取下冷藏箱,打开——里面是二十支真空采血管,标签上写着:“A07适配血清·试验批”。
“他们知道我的血有用。”我合上箱盖,“现在,我们也知道了。”
回到营地,林晚舟正在接生。那名难产的妇人己疼得昏过去三次,孩子卡在产道,心跳微弱。
助产仪连上电池,还是不稳。
“再来一次。”她说。
我把手放上去。
血纹暴涨,胸口漩涡急速旋转。仪器蓝光大盛,脉冲频率与我心跳同步。屏幕上,胎儿心率从每分钟80升到120。
孩子出来了,第一声啼哭响彻帐篷。
老吴抱着婴儿,突然僵住。
他指着仪器残屏——那波形图,和破阵后日志里的基因图谱,几乎一模一样。
“你的血……”他声音发干,“不是疗伤。是改命。”
我没答话,只把袖子拉下来。
夜里,林晚舟找到我。
“我想提取你的血,做血清。”她说,“一管血,能救一百人。”
“然后呢?”我问,“我倒下,谁带队?谁破阵?谁挡在百姓前面?”
“可现在每死一个伤员,都是因为你没救!”
我盯着她:“那你告诉我,我是人,还是药?”
她咬住嘴唇,不说话。
我站起身,走向帐篷区。把缴获的药品一一登记,存入烽火墟。给每个重伤员编号,安排轮值医护。最后,我把那支贴着“A07”的采血管放进最底层。
“只在濒死时用。”我说,“一滴,救命。”
她站在原地,手指攥紧了记录本。
我走回崖边,坐下。风从山谷吹上来,带着血腥和草灰味。我抬起手,血纹在月光下像刻进皮肉的符。
识海深处,岳飞的铠甲静静悬浮,戚继光的战甲残影盘旋。他们没再咆哮,只是看着我。
我低声说:“你们当年护的,是家国。我现在护的,是活人。不一样,也一样。”
远处,医院帐篷亮着灯。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婴儿的啼叫。
我解开衣襟,胸口的漩涡缓缓转动,蓝光映在掌心。
血纹动了一下。
像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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