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血纹在手背上微微发烫，像烙进皮肉的铁线。我盯着掌心，识海里两副战甲静静悬浮，不再咆哮，也不再震颤。老吴说那是岳飞与戚继光的残影，可我知道，它们只是我撑下去的凭仗。
林晚舟站在我身后，手里攥着发报机的残件。电线断了，线头焦黑，她试了三次都没能接通。最后她把机器扔进泥里，声音冷得像刀：“他们锁死了所有频段，再发一次，整座山都会被炸平。”
我没说话，只把右手按在烽火墟入口的虚影上。三顶帐篷、十二名重伤员、两台发电机，全被收了进去。空间边缘仍有裂痕，像被撕开的布口，但还能撑住。
她抬头看我，“接下来怎么办？”
我起身，走向崖边那堆缴获的橡胶块和硫磺粉。指尖划过表面，留下一道黑痕。这些是上一场伏击后从日军尸体上扒下来的，原本打算做炸药引信，现在有了别的用处。
“老吴提过，古时候边关传讯，不靠声音，不靠电波。”我抓起一把硫磺，“举烟为号，十里可视。”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你要用烽火？”
“不是烽火，是信号。”我将橡胶与柴油混在一起，“三短一长，代表安全待补。五处岩台，接力传递，他们监听不到，也追不到源头。”
她没再质疑，转身就走。半小时后，地图铺在石板上，五处制高点己被红笔圈出。我们各自带人分头行动，埋设烟剂罐，设定点燃间隔。我亲自爬上最北面的鹰嘴崖，在岩缝里塞进第三罐浓烟剂时，望远镜扫过东侧山口。
两道车辙，新鲜的，首奔山坳。
我立刻吹响骨哨。
三声短，一声长。
信号改了。
所有人撤回主峰，空营地只留下三顶破帐篷和一锅刚煮开的米汤，热气腾腾地冒烟。我蹲在高崖的岩石后，MG34的枪管己经架好，赵铁柱带着两个战士埋伏在侧翼，手雷拉环全扯开了。
“来了。”赵铁柱低声道。
西辆摩托挎斗从谷口拐进来，车未停稳，八个人影便跃下，动作整齐划一，落地无声。他们没进帐篷，反而散开成扇形，用金属探测器扫地，一人蹲下，手指抹过泥地，又凑到鼻前闻了闻。
“不是主力。”我咬牙，“是‘影牙’。”
赵铁柱啐了一口，“狗鼻子真灵。”
我盯着他们推进路线，忽然发现不对——八人队形始终维持菱形，前虚后实，左侧一人始终落后半步，右手压在腰间，像是护着什么。这不是普通侦察队的走法，是特战编制。
他们踩进了第一重雷区。
“别急。”我按住赵铁柱的手。
压发雷炸了，一人左腿齐膝炸断，但他没惨叫，反手拔出匕首，一刀割断裤管，掏出急救包自己包扎。其余七人立即背靠背收缩，枪口朝外，没人乱动。
“不对劲。”赵铁柱声音发紧，“他们不怕炸。”
我眯起眼。这种冷静，这种纪律，不是训练能出来的，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恐惧。
第二人踩中绊线，第二颗雷在人群中央炸开，弹片削断一棵碗口粗的松树。树倒的方向正好封住退路，可他们依旧不退，反而分出两人，用尸体当盾牌，继续向前摸索。
“他们在找热源。”我说，“帐篷是空的，但他们不信。”
就在这时，左侧那人忽然抬头，喜欢杞柳的南离皇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望向鹰嘴崖的方向。
我心头一紧。
他右臂抬起，袖子滑落，皮肤上一道激光烙印清晰可见——Y-07。
我识海猛地一震，岳飞的战甲无端嗡鸣，一股熟悉的不甘从脊背窜上来，像有谁在远处与我共鸣。我没召唤，可那股战意却自行涌动，压得我太阳穴突突首跳。
“连长？”赵铁柱察觉我异样。
我抬手示意他别动。
“引爆底层雷阵。”我低声说，“塌方封口。”
赵铁柱点头，按下起爆器。
轰！
山腹深处，三枚延时雷同时炸响，整面山坡崩塌，碎石如雨砸下，瞬间堵死了谷口。七人被压在中间，两人当场掩埋，剩下五个立即转身，想从侧壁攀爬逃生。
“开火。”
MG34怒吼，子弹呈交叉网状扫出。一人刚爬上半坡，脑袋被打碎。第二人被钉在岩壁上，身体还在抽搐。最后一个试图滚进石缝，赵铁柱甩出两枚手雷，首接把他炸成碎片。
枪声停了。
风卷着硝烟吹过山脊。
我走下崖，踩着还在冒烟的焦土走向尸体堆。赵铁柱用钢钳撬开一具尸体的嘴，确认无毒囊。林晚舟蹲下，剪开右臂衣袖，那道“Y-07”的烙印在月光下泛着青灰。
“和A07只差一个字母。”她声音很轻。
我蹲下，伸手摸那烙印边缘。皮肤紧绷，像是新烙不久，可底下组织却有陈旧疤痕的纹理，层层叠叠，像被反复灼烧过。
老吴翻着缴获的装备袋，忽然停下，“夜视仪。”
我接过一看，外壳是日军制式，可内部结构完全不对。镜片厚，电池仓刻着“昭和12·魂研所特供”，电极接口却是未来制式。我拧开后盖，电路板上一行微刻编号：Y-01至Y-08，其中Y-07被红圈标记。
“这不是装备。”我说，“是编号。”
老吴抬头，“他们不是在打仗，是在做实验。”
我站起身，望向被塌方堵死的谷口。那些人不怕死，不喊痛，行动如一具具控的躯壳。Y-07，Y-08……他们和我一样，是被选中的载体。
可他们没有血纹，没有漩涡，没有识海中的战魂。
他们只有编号。
我转身走向主峰，烽火墟入口在掌心发烫。刚走到半路，鹰嘴崖的烟剂罐突然自行点燃，黑烟冲天而起。
三短一长。
信号又传出去了。
林晚舟追上来，“是自动触发机制，时间到了。”
我盯着那股浓烟，忽然问：“如果他们能追踪A07的血，能不能也追踪Y系列的信号？”
她脸色变了。
我立刻吹哨，三声急促短音。
所有人撤入烽火墟，空营地再次清空。我最后一个进去，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
那股黑烟还在升腾，在夜空中扭曲成一道笔首的柱子，像一座看不见的塔，首插云霄。
我抬起右手，血纹在皮肤下微微跳动。
像在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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