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镜面映出的徐州轮廓尚未消散，江风一吹，倒影碎成粼粼波光。我攥紧虎符碎片，钢骨残臂上的接口还在渗着淡金色液体，那是战魂共鸣撕裂神经的余烬。老吴蹲在栈桥边，指尖抹过石缝里凝结的露水，低声念道：“三更未过，阴气压阳，墓碑朝北者七，北斗位成。”
他猛地抬头，目光钉在虹口公墓那片十字架林上。月光斜切过墓园，三十七座石碑的影子竟在地面拼出一幅残缺海防图，与虎符碎片上浮现的纹路严丝合缝。
“就是那儿。”我将虎符按进掌心，北斗星图在皮下微微震颤。林晚舟的血还沾在碎片边缘，蓝荧荧的毒液顺着金属纹路爬行，竟在碑面投下一道明代战船的虚影。
老吴扯下肩上破布包，掏出半卷《戚家军练兵实纪》残页，纸面浮着暗红符线。“倭寇亡魂借墓气成阵，唯有以尸破煞。”他咬破手指，在七具日军尸体额心画符，“北斗引尸，阳逆阴溃！”
尸体猛然抽搐，眼眶迸出幽蓝电弧。它们僵硬站起，指尖对准墓园结界，电光如网撕开空气。一道腥风扑面，三十七道倭寇刀气从地底冲出，腐锈的太刀劈向我们咽喉。
我唤霍去病战魂入体，双腿筋骨炸响，瞬息掠出十步。可脚下泥土突然化作泥沼，战马虚影前蹄陷落，冲锋之势被生生拖住。老吴怒吼：“是腐海幻阵！他们借了明代沉船怨气！”
赵铁柱端起机枪扫射，子弹穿过亡灵身体，却在枪管内腐蚀出蜂窝孔洞。他骂了句脏话，甩手扔掉枪，抄起地上的唐横刀——昭和十二年制式，刀脊刻着魂引编号。
“别用枪！”老吴一脚踢翻他，“这些鬼东西认得你上辈子的子弹！”
我心头一震。亡灵脸上，竟浮现出我穿越前战友的面孔。那一枪，迟了半息。
老吴将残卷铺地，十三块墓碑嗡然震动，自动排成鸳鸯阵势。竹制长矛从虚空中刺出，贯穿亡灵脚踝，钉入地底。战鼓声起，台州大捷的杀伐之音在墓园回荡。
我咬牙，强行引动戚继光杀伐之决，与霍去病奔袭之速叠加。两股战魂在血脉中冲撞，肺腑如被铁犁翻过。狼居胥山的战旗与台州城头的烽烟同时在意识中炸开，我暴喝一声，钢骨残臂横扫，将三名亡灵拦腰斩断。
老吴趁势跃上石台，将一具尸体的头颅按进结界裂缝。尸首爆开，蓝血化作符火，烧得阴雾嘶鸣退散。
“三十秒！”他嘶声大喊，“铜门只开三十秒！”
我冲向墓穴中央，地面塌陷处露出青铜巨门，门心嵌着半枚虎符凹槽。刚要插入碎片，头顶通风管轰然炸裂。五支德制MP40冲锋枪从天而降，白鹰爪尖还缠着美军弹药箱的封条。
我以钢骨为轴，将两支冲锋枪卡进残臂接口，枪托抵肩，扳机连扣。火力网横扫，刚涌出的日军特战队成片倒下。
“连长！背后！”老吴暴喝。
阴阳师从地底升起，手持唐横刀，刀尖挑着一道血符。他念咒声起，墓穴西壁渗出带倒刺的藤蔓，如活蛇缠向我的脖颈。
我侧身避让，左臂钢骨卡进藤蔓缝隙，硬生生绞断三根。老吴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练兵实纪》残页上。文字离纸飞起，化作铁链缠住阴阳师双臂。
“用虎符！”老吴吼。
我冲上前，将碎片刺向其天灵盖。他狞笑，脖颈青筋突跳，竟从口中吐出一枚微型魂引装置，首扑我识海。
钢骨残臂猛然横挡，装置撞上金属接口，爆出电火花。就这一瞬，虎符碎片没入其头骨。阴阳师双眼翻白，身体如沙塔般崩塌，化作一滩黑水。
铜门缓缓开启，内部红光闪烁。核心装置悬浮在祭坛上，连接着三百条输血管道，每一根都通向地底战俘的躯体。他们背脊烙印着与我北斗星图完全相同的七点金芒。
“切断电源，他们全得死。”老吴声音发沉。
我盯着装置，星图在背后灼烧，血肉正被一点点吞噬。林晚舟的怀表在我口袋里震动，滴答声与战俘的心跳同步。
老吴突然将《战魂谱》残卷按在我胸口，书页吸走我掌心的血。泛黄纸面浮出血色阵图，与祭坛装置共鸣。
“用星点换命。”他低声道，“你舍三颗，他们活。”
我咬牙，引动识海深处战魂之力，强行剥离北斗三星。金点离体刹那，背后如被剜去三块骨头。三道光流射入装置，战俘背上的烙印逐一转为虎符纹路。
祭坛轰鸣，核心装置缓缓升起，完整虎符的虚影在空中旋转。
老吴扶住我，额头青筋暴起，那是林家血脉将竭的征兆。他颤抖着将残卷覆上我肩头，书页竟渗出蓝血——林晚舟的毒素正在被古籍吞噬。
“她还活着。”老吴喘息，“书在吸她的毒，也在耗她的命。”
我一把抓起装置，虎符完整闭合的瞬间，自毁倒计时跳动：**昭和12年+台儿庄战役日**。
还剩十七秒。
老吴将最后一张符纸塞进我手里，转身扑向控制台。他的手指在密码盘上翻飞，嘴里念着戚继光的口诀。
我抱着装置后退，钢骨残臂还在滴血。白鹰撞开通风口，爪尖勾住我的肩带，试图带我升空。
老吴突然回头，嘴角溢血，却笑了。
“连长，走——”
他的手按下回车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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