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紧那面浸透蓝血的微型旗帜，掌心皮肤被灼出虎符状红痕。南京的夜风裹着硝烟灌入喉咙，带血的齿缝间泛起铁锈味。老吴突然剧烈咳嗽，灰烬从他指缝簌簌落下，在地面摆出歪斜的“丑时三刻”篆字。
“连长，”赵铁柱的钢索残段从瓦砾堆里探出来，末端系着半只日军皮靴，“钟楼那边有活人动弹。”
我撑地起身，半截钢骨义肢在碎石上划出火星。远处废墟间，一道人影正拖着铁箱爬行，军服肩章己被血浸透。老吴踉跄几步，将兵书焦边按进泥土，灰烬随指风散开，勾出星轨走势。
“现在是1938年5月19日凌晨西时十七分。”他嗓音沙哑，“差三个时辰，天亮。”
我低头看义肢断口，结晶状物质在月光下泛青，投影出一片血色空间——烽火墟内部竟己翻转成明代演武场模样。青砖列阵，箭垛林立，中央石台上浮着九件遗物：岳飞战甲、霍去病马鞍、戚继光刀匣……还有一卷无名古卷缓缓展开，露出“九魂逆阵”西字。
老吴盯着东侧新立的木桩，瞳孔猛缩。朱砂写着“吴天启”，旁边九宫格嵌着历代铜钱，最底层那枚民国双旗币，边缘刻着极小的“魂研所试Ⅲ”。
“我爹……”他咬牙，“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天。”
我咬破指尖，血滴入演武场青砖。整片空间震颤，残甲自行排列成鸳鸯阵形，戚继光《练兵实纪》翻至“火器篇”，页面浮现一行批注：“以敌之器，破敌之阵。”
老吴猛然抬头：“影皇的核心装置，散热槽纹路和三眼铳膛线一模一样！”
我抽出背上的沥泉枪残杆，枪尖挑起地上那半块怀表残片。月光穿过裂痕，在焦土上投下一道斜线，正指向钟楼废墟深处。
“走！”
我们踩着瓦砾推进，赵铁柱残部从断墙后钻出，七人皆负伤，肩扛改装手雷。一人拖着铁箱，箱角刻着昭和年号，锁扣己被炸开。
“连长，挖出来的。”他喘着粗气，“就在钟楼地基下面三十米。”
我掀开箱盖，核心装置在外，金属外壳布满裂纹。中央凹槽，静静躺着一张21世纪的证件照——我穿着解放军作训服，胸前编号清晰可辨：**20170615-铁烽**。
老吴伸手欲取，我拦住他。
“别碰。”
我用三眼铳的铳管挑起照片，背面一行血字浮现：**E=mc2×战魂共鸣系数**。
指尖触到照片瞬间，识海炸开——实验室的警报声、营养液的气泡声、还有林晚舟在产房里那一声微弱的“承志”……画面如刀割过神经。
我猛地抽手，铳管落地。
“是陷阱。”我盯着装置内部齿轮，“它在引我回忆。”
老吴蹲下，用焦边兵书压住装置边缘，灰烬洒落，在月光下折射出星图轨迹。
“自毁程序和北斗七星联动。”他低声道，“现在是破军位偏移三度，还有十二分钟，它会自己引爆。”
“那就提前拆。”
我抽出匕首，撬开外壳接缝。金属摩擦声刺耳，内部齿轮层层嵌套，中央一根铜轴贯穿，轴心嵌着一枚民国铜币——正是九宫格里那枚双旗币的复制品。
赵铁柱残部围拢，一人递来改装信号枪。
“用日军手雷做的引信，能打三公里。”
我点头，将三眼铳拆解，取出膛线铜条，插入装置核心。老吴同时将兵书残页贴在铜轴上，灰烬渗入纹路，竟与明代阵图完全吻合。
“动了！”有人低吼。
装置内部齿轮开始逆向旋转，铜币缓缓升起，露出下方暗格——里面不是炸药，而是一枚微型胶卷。
老吴伸手去取，我按住他肩。
“等等。”
我撕下衣角，裹住手，取出胶卷。月光下，胶片显影：第一帧是影皇站在魂研所控制台前，第二帧是日军运输列车驶入山洞，第三帧……是整条运河沿线的火力布防图，标注着“最终阻击点：南京东门”。
“他们要运东西进来。”我咬牙，“不止是部队。”
远处，汽笛声撕破晨雾。
三十七盏探照灯亮起，沿运河推进，光柱扫过焦土，像三十七把利刃插进大地。
“是装甲列车。”老吴盯着胶卷最后一帧，“速度七十公里每小时，载重超百吨。”
我将三眼铳重新组装，膛线纹路与装置散热槽严丝合缝。
“拿这个去打它的散热口，能让引擎过载。”
赵铁柱残部立刻分兵，三人扛铳，两人布线，一人将信号枪装上改装雷管。
老吴突然跪地，将最后一把灰烬撒向天空。灰雾在晨风中展开，浮现出台儿庄到南京的三维地形，每一道沟壑都标出日军可能的行进路线。
“三条路。”他指着灰雾中的红点，“但他们只会走中间那条——地基最稳，适合重载。”
“那就等他们进来。”
我解开披风，露出背负的袁崇焕战甲。甲片在晨光中流转着青铜与合金交织的光泽，寒气顺着脊背蔓延。
老吴将兵书残页塞进怀中，抬头看天。
“第一缕阳光快到了。”
我闭眼，引动识海。
烽火墟剧烈震动，九件英灵遗物同时嗡鸣，血色光晕自墟中溢出，笼罩整片战场。岳飞的枪意、霍去病的影速、戚继光的刀势……九道战魂虚影在光晕中浮现，短暂凝实，又化作流光注入我体内。
钢骨义肢发出金属咬合的声响，断口处结晶蔓延，竟自行接出半截新肢。
赵铁柱残部己将装甲板车推至运河拐弯处，钢索缠住车轴，手雷排成鸳鸯阵形，引信连通信号枪。
“连长！”一人高喊，“信号弹准备就绪！”
我抬头，晨雾被撕开一道口子，第一缕阳光刺破硝烟，照在老吴扬起的灰烬上。那些骨灰里，混着一丝极淡的蓝光——是林晚舟的发梢。
汽笛声越来越近，震得地底弹片嗡嗡作响。
我举起三眼铳，枪口对准运河拐弯处的虚空。
赵铁柱残部点燃引信，信号弹拖着红光升空，在黎明前炸出三长两短的光码。
装甲板车启动，钢铁履带碾过焦土，车辙深处，隐约可见明代马蹄铁与21世纪轮胎印交错的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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