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的冰面在黎明前发出细微的脆响,苏御尘趴在漕船底舱,鼻尖几乎要贴上潮湿的木板。他手中的青铜卡尺反复丈量着龙骨缝隙,墨线在幽暗中泛着诡异的蓝光——这些由周元通宝铜钱熔铸的船钉,与天机阁密室里发现的"八阵图"残片纹路完全吻合。"原来如此..."墨家子弟的瞳孔骤然收缩,后颈的旧伤疤突然火辣辣地疼,那是被逐出师门时,师父用墨斗线留下的惩戒印记。
甲板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苏御尘翻身滚入阴影,却见十七个漕帮弟子抬着漆黑的铁箱经过,箱角渗出的黏液在木板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他摸出改良后的听风器贴在船板,铁箱深处传来锁链拖拽声,混着孩童压抑的抽泣——正是三日前在汴梁街头截获的"活人蛊罐"。更令人心悸的是,木箱接缝处的封条上,赫然印着南唐官窑的蟠龙纹。
"苏先生,上头有变!"阿七的声音裹着风雪从舱口传来。墨家子弟刚探出身子,就见汴河两岸突然升起数百盏孔明灯,橙红色的光晕中,血月教的玄鸟图腾在雪幕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漕船的锚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艘船开始不受控地向河心漂去,冰层断裂的轰鸣震得人耳膜生疼。苏御尘猛地抬头,望见桅杆顶端的风向旗纹丝不动——这根本不是自然之力,而是有人在操控传说中的"奇门水遁阵"!
沈逸风的怒吼从船头传来。河图剑劈开漫天孔明灯,剑穗上的血珠却在半空凝结成冰锥,反向射向众人。楚昭然展开《平辽策》残页,儒家浩然正气化作屏障护住同伴,书页边缘的朱砂批注却渗出暗红:"汴水通幽,龙隐九渊,血月当空,万劫不复"。他突然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舆图,汴河河道竟与幽州地下的玄冥战阵呈镜像布局。
叶星辰的银针穿透浓雾,却在触及血月教众的瞬间寸寸崩裂。
刺客的瞳孔泛起血色,暗影契约在血脉中疯狂翻涌——那些人的步法,分明是渤海国失传的"夜枭九式"。记忆如潮水涌来:母亲被拖入麻袋时,颈间的银铃发出的正是这种频率的震颤;黑衣琴师临终前,焦尾琴的余韵里也藏着同样的杀机。"你们到底是谁?"他的嘶吼被风雪吞没,银针暴雨中,竟夹杂着几枚刻着契丹文的透骨钉。
林若璃的玄凤符箓化作火鸟撞向敌船,却在接触的刹那被冻成冰雕。
少女握紧青铜镜,镜中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汴河河底密布着无数青铜锁链,锁链尽头连接着巨大的祭坛,祭坛中央的血月教徽正在吞噬月光。她突然想起茅山禁地的预言:"玄凤遇冰则陨,除非..."话音未落,漕船猛地倾斜,众人顺着湿滑的甲板滚向船舱。
底舱的景象令所有人血液凝固。
三百个铁箱整齐排列,箱盖上的西夏文咒符与白马寺地宫的图腾如出一辙。苏御尘用矩尺抵住最近的铁箱,机关盒弹出的刹那,腐臭气息扑面而来——箱中蜷缩的少年浑身布满鳞片状的纹路,胸腔随着诡异的鼓点起伏,分明是被炼成了"血月蛊人"。"这些孩子...都是燕云十六州的遗孤。"楚昭然的声音发颤,《平辽策》残页在手中簌簌作响,"石敬瑭割地那年,我父亲参与了..."
爆炸声撕破夜空。
血月教的楼船撞向漕船,船头的狼牙棒上缠绕着活人献祭的锁链。沈逸风挥出河图剑,剑招引动天雷却被敌船桅杆上的八卦镜反弹。他突然想起《破邪录》上的梵文:"以阴破阳,以血镇魂"。咬破舌尖,将心头血喷在剑穗,河图剑竟在风雪中化作游龙,生生咬断了船锚的铁链。
混乱中,苏御尘发现了船舵后的玄机。刻满墨家机关术的轮盘下,藏着半块刻着契丹文的玉佩——正是三年前父亲失踪时佩戴的信物。
记忆如闪电划过: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密信,最后一句"机关算尽太聪明",此刻竟与轮盘上的铭文严丝合缝。墨家子弟的手开始颤抖,将玉佩嵌入凹槽的瞬间,整艘船发出齿轮咬合的轰鸣,船底裂开的缝隙中,露出无数闪着寒光的机械触手。
"不好!这是墨家失传的'归墟阵'!"苏御尘的吼声被淹没在机械运转声中。
汴河水位开始疯狂上涨,两岸的雪地上浮现出巨大的卦象。林若璃突然扯下颈间的玄凤吊坠,将其刺入青铜镜:"玄凤涅槃,以火破冰!"符箓与吊坠产生共鸣,化作漫天赤羽,灼烧着河面上的冰层。叶星辰的暗影契约在此刻达到顶峰,他的身影化作虚影,银针精准刺入操控阵法的血月教护法眉心。
楚昭然站在船头,展开《平辽策》高声诵读儒家经典。
浩然正气化作光柱首冲云霄,竟将孔明灯组成的血月图腾撕开一道裂缝。沈逸风趁机跃起,河图剑首指阵眼。当剑尖触及冰面的刹那,汴河河底传来远古巨兽的咆哮,无数白骨从冰层下浮起,正是当年耶律德光"打草谷"中惨死的百姓。
战斗的最后,血月教的首领现身。那人身着绣满梵文的黑袍,摘下兜帽的瞬间,众人震惊地发现——竟是本该死去的红袖。舞姬的脸上爬满蛛网般的咒纹,腕间的银铃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从石敬瑭割地那日起,我就在等待这一刻。李煜的诗词、渤海国的秘术、墨家的机关...都是血月祭的祭品!"她抬手间,汴河掀起数十丈高的水墙,水幕中映出燕云十六州被战火吞噬的画面。
沈逸风握紧河图剑,剑身与玉珏产生前所未有的共鸣。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师父临终的嘱托、幽州城头的硝烟、白马寺地宫的秘密...当剑招挥出的刹那,河图卦象与玄凤符箓、墨家机关图在空中重叠,形成一道金色屏障。红袖的惨叫混着阵法崩塌的轰鸣,血月教的楼船在金光中化作齑粉。
汴河恢复平静时,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
众人望着河面上漂浮的铁箱,里面的孩子己停止了诡异的鼓点呼吸。苏御尘跪在船板上,抚摸着父亲的玉佩,终于明白墨家机关术为何会流入血月教之手。林若璃的青铜镜出现裂痕,镜中映出的不再是血腥的预言,而是一个孩童在燕云城头放风筝的画面。
楚昭然捡起《平辽策》残页,上面的朱砂批注己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用鲜血写就的"燕云在望"。
沈逸风将河图剑插入冰面,剑穗上的红绳在风中猎猎作响。远处传来马蹄声,胡三骑着快马带来新的消息:契丹国师正在幽州筹备最后的血月祭,而柴荣的北伐大军,也己在黄河岸边集结。
风雪渐歇,汴梁城的晨钟响起。五人站在残破的漕船上,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
他们知道,这场始于石敬瑭割地的悲剧,终将在燕云十六州的土地上迎来终结。而河图剑、玄凤符箓、墨家机关...这些承载着千年文明的力量,将成为改写历史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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