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的暴雪裹着沙砾砸在脸上,宛如千万枚契丹箭矢。
沈逸风裹紧浸透血水的披风,河图剑在怀中震颤不休,剑柄红绳不知何时缠上了几缕冰霜。
前方山口处,半埋在积雪里的界碑渗出暗红,碑文上的"云州"二字被某种黏液腐蚀得面目全非,与三日前幽州祭坛残留的黑血如出一辙。
"等等。"苏御尘突然拽住缰绳,机械罗盘的指针呈三百六十度疯狂旋转。墨家子弟跳下马车,指尖在雪地里刨出半截青铜齿轮——齿牙间卡着的布条,绣着渤海国特有的海东青图腾。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后颈墨家烙印又开始灼烧,记忆如潮水翻涌:父亲书房暗格里,藏着的那幅云州地形图,边缘同样绣着海东青。
林若璃的桃木簪突然发出蜂鸣。道姑踉跄着扶住界碑,青铜镜碎片在袖中发烫,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云州地底深处,玄奘禁经的梵文与蚩尤血祭阵的咒文交织成巨大漩涡,漩涡中心悬浮着十六块散发幽光的石碑——正是众人苦苦追寻的镇魂石。
而每一块石碑之下,都镇压着一具身披周世宗龙袍的干尸。
"镇魂石被用来...镇压柴荣的怨灵!"林若璃的声音被风雪撕碎。她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警告:"玄凤命格者见镇魂石,非死即伤。"此刻石碑表面的血渍正顺着纹路汇聚,在雪地上勾勒出她的轮廓。
叶星辰的银针"铮"地出鞘,钉入十丈外的雪堆。
积雪炸开的瞬间,数十具身披契丹皮甲的活尸破土而出,胸腔处插着的不是心脏,而是刻满西夏文的青铜灯台。刺客的瞳孔泛起血色,暗影契约在血脉中疯狂沸腾——这些活尸的步法,与三年前屠戮渝关的幽冥军如出一辙。"还我族人命来!"他的嘶吼混着银针破空声,震落松枝上的积雪。
楚昭然展开《平辽策》残页,儒家浩然正气化作屏障抵御着风雪。泛黄的纸页间,父亲用朱砂批注的"云州有碑,碑中藏阵"八字突然渗出黑血。儒将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楼,飞檐上悬挂的不是风铃,而是串成锁链的周元通宝铜钱,每一枚都凿刻着血月教徽。
战斗在暴雪最狂时爆发。血月教护法骑着浑身燃烧幽蓝火焰的巨狼现身,手中骨鞭甩出的不是皮条,而是用燕云百姓的筋脉编织而成。鞭梢扫过之处,积雪瞬间化作血雾,雾中浮现出当年"打草谷"的惨状:老妪被剜心祭旗,孩童被制油灯。
"沈逸风,还记得你师父怎么死的吗?"护法的笑声混着狼嚎,"当年他带着河图玉珏逃到云州,就是被我们用镇魂石钉在城墙上!"沈逸风的太阳穴青筋暴起,河图剑引动天雷劈下,却在触及对方的刹那,被空中突然出现的青铜巨碑吸收。
千钧一发之际,苏御尘操纵改良后的机关鸢俯冲而下。千机弩射出的磁石弹击中巨碑,竟震落几块刻着墨家机关术的残片。墨家子弟瞳孔骤缩——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失传秘术,机关构造图旁用契丹文标注着:"献给血月之主的贡品"。
林若璃咬破舌尖,将心头血涂在桃木簪上。玄凤符箓化作火鸟冲向祭坛,却在接近镇魂石的瞬间,被石碑释放的幽光冻结成冰雕。道姑的指尖开始出现石化纹路,镜中残影显示,她若强行触碰镇魂石,将立刻化为守护石碑的石像。
叶星辰的身影化作数十道黑影,银针暴雨般射向血月教众。当他的银针刺入护法咽喉时,对方怀中掉落半块刻着渤海国图腾的玉佩。
刺客的动作陡然停滞——这玉佩的纹路,与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严丝合缝。记忆如闪电划过:母亲被拖走时,凄厉的哭喊中夹杂着"云州...秘密..."
楚昭然站在高处,高声诵读《春秋》。浩然正气形成的光柱与镇魂石的幽光激烈碰撞,竟在天空中显露出周世宗柴荣临终前的幻象:龙榻上的帝王怒目圆睁,手中握着的不是玉玺,而是半截断裂的镇魂石。"原来...柴荣北伐失败,是因为镇魂石被夺!"儒将的吼声混着雷鸣。
混战中,苏御尘发现镇魂石的排列方位暗合《鲁班经》中的"困龙八阵"。他立刻掏出从幽州带回的党项齿轮,嵌入阵眼机关。当齿轮转动的刹那,云州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十六块镇魂石同时亮起,却也唤醒了更恐怖的存在——被镇压在石碑下的柴荣怨灵,化作遮天蔽日的幽冥军团。
沈逸风握紧河图剑,剑身与玉珏产生前所未有的共鸣。他的脑海中闪过师父临终画面:老人被钉在镇魂石上,用最后的力气刻下卦象。"乾卦用九,见群龙无首,吉!"沈逸风大喝一声,将剑身刺入地面。河图卦象与镇魂石的幽光融合,形成金色屏障,将幽冥军团尽数笼罩。
血月教护法见势不妙,化作血雾试图逃走。
“嗦嗦”,叶星辰迅疾甩出两枚银针,却在触及对方的瞬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弹回。
更远处的雪山之巅,隐约可见黑衣人的身影,他们手中的焦尾琴与琵琶奏出诡异旋律,竟是在操控镇魂石的力量。
战斗结束时,云州城的积雪己被染成暗红。沈逸风捡起护法遗留的玉佩,与叶星辰的半块合二为一。玉佩中浮现的地图,指向更北方的朔州。林若璃的石化诅咒蔓延到了肩膀,她望着手中逐渐失去光泽的桃木簪,镜中残影显示,朔州将是破解诅咒的关键。
楚昭然展开新获得的密信,信上用李煜的词牌写着:"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但用密写术显现的西夏文,却透露出血月教正在朔州建造"蚩尤重生祭坛"。苏御尘擦拭着机关鸢的残骸,在齿轮缝隙里摸到刻着父亲笔迹的图纸——那是墨家失传的"破阵千机图",却被改造成了启动祭坛的钥匙。
寒风依旧呼啸,五人站在残破的云州城头。他们知道,每获取一块镇魂石,就离真相更近一步,也离血月教的终极阴谋更近一步。
河图剑、玄凤符箓、墨家机关、儒家正气,还有渤海国的秘密,这些力量能否在朔州汇聚成破局的锋芒?而黑衣琴师的同门,又在暗处谋划着怎样的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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