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夜浸在脂粉香里，教坊司的飞檐挂着鎏金宫灯，将朱雀大街照得恍如白昼。林若璃捏着舞姬腰牌，素白指尖抚过牌面暗刻的玄鸟纹——那是茅山掌门临终前塞给她的信物，此刻却在掌心发烫，仿佛要将人皮灼穿。
“妹妹新来的？”胭脂味裹挟着温热吐息扑来，红衣舞娘倚着朱漆廊柱，腕间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今夜胡商寿宴，可别坏了‘霓裳阁’的名声。”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琵琶弦断之声，惊得梁上夜枭扑棱棱飞起。
林若璃垂眸颔首，广袖下藏着的符箓微微颤动。三日前，她在白马寺枯井中发现密信，血字“教坊有妖”旁画着与腰牌相同的玄鸟。此刻穿过九曲回廊，忽见镜花台后闪过黑影，月光映在那人靴底的契丹图腾上，与沈逸风描述的鬼面人如出一辙。
“且慢。”红衣舞娘突然拦住去路，银铃骤响间，七枚淬毒银针擦着林若璃耳畔飞过，“装聋作哑可不像个聪明人。”林若璃旋身甩出掌心符箓，黄纸化作玄凤虚影，却在触及舞娘刹那消散如烟。
“茅山术？”舞娘扯开衣襟，心口竟嵌着枚青铜镜，镜面倒映出林若璃身后密密麻麻的黑影——数十个舞姬不知何时围拢，裙摆下露出的不是绣鞋，而是青灰色的利爪。“你以为玄鸟纹真是护身符？”舞娘咯咯笑着，银铃震得廊下灯笼纷纷炸裂，“那是血月教的献祭标记！”
林若璃咬破舌尖，将心头血喷在桃木簪上。簪头玄鸟突然展翅，符咒化作漫天星斗，却见镜中舞娘身影扭曲，竟与幽州城破时屠戮百姓的幽冥军如出一辙。三年前，她跪在满地尸骸中，看着师父为封印邪祟化作石像，石像掌心同样刻着玄鸟纹。
“原来在这儿！”熟悉的男声传来。沈逸风破窗而入，河图剑未出鞘，剑鞘龙纹却己泛起血光。他掷出怀中半块玉珏，玉珏与林若璃腰牌相撞，轰然炸开的金光中，镜花台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露出底下阴森的祭坛。
祭坛中央的青铜鼎冒着黑紫色烟雾，鼎身刻满契丹文与梵文——正是玄奘禁经中记载的“血月噬魂阵”。林若璃突然想起师父遗言：“玄鸟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唯至阴之地，方能显其真身。”她咬破指尖，在桃木簪上画出残缺卦象，符箓与玉珏共鸣，竟将鼎中黑雾凝成实体。
“找死！”红衣舞娘纵身跃上祭坛，青铜镜映出无数张扭曲的脸，“当年石敬瑭割让燕云时，就用这阵法献祭了十万生魂！”她话音未落，沈逸风剑指苍天，河图剑引动天雷，林若璃的玄凤符箓化作锁链，将舞娘死死钉在祭坛中央。
轰然巨响中，教坊司化为废墟。林若璃望着漫天飘落的符纸，恍惚看见幽州城头的玄鸟图腾。沈逸风捡起半块玉珏，上面新添的裂痕竟与她腰牌纹路严丝合缝。远处传来更鼓，却混着隐约的厮杀声——血月教的獠牙，才刚刚刺破长安的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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