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广陵郡使者携大量粮草辎重，前来求见！！”
斥候的喊声裹挟着晨露的寒气，如惊雷般劈进曹军大营，正巡视完营防的曹仁与曹纯闻声驻足，相视的眼中瞬间迸出惊喜。
连日来围困徐州，主帅曹仁正筹划着向许都加急调粮，竟有援军主动送粮上门？
不多时，一个身着青衫的使者向着中军大帐踏步而来。
来人面白无须，手持竹简，见了曹仁与曹纯，躬身行礼时衣袂微动，礼数周全：
“广陵太守陈登麾下陈矫，见过二位将军。广陵郡太守闻曹公讨逆吕布，特备粟米五千石、干肉三千斤、箭矢两万支，聊表助战之心！”
“五千石粟米？”
曹仁猛地起身，大步跨出帐外。
营门外粮车蜿蜒数里，骡马嘶鸣此起彼伏，袋袋粟米堆得如小山般巍峨，泛着沉甸甸的金黄；
成捆的干肉裹在粗布里，咸香混着谷物的气息飘来，连押运兵士的脸上都染着笑意。
曹仁抚掌大笑，一把攥住陈矫的手，掌心的温度透着难掩的激动：
“陈太守此乃雪中送炭！快，帐内设宴，某要与先生痛饮三杯！”
帐内酒过三巡，曹纯执杯看向陈矫，目光带着几分探究：
“陈先生，广陵紧邻江东，孙策、孙权兄弟素来对其虎视眈眈，陈太守何以有余力支援我军？”
陈矫放下酒杯，眼中瞬间凝起敬佩之色，语调也添了几分激昂：
“将军有所不知，前几日孙策、孙权兄弟果真前来犯境！”
“孙策亲率三千江东子弟猛攻东门，太守却早料其心思，暗中在西门设下伏兵，待敌军半数入城，即刻纵火焚烧粮船，断其退路！”
“孙权不甘，想趁夜袭营，又被太守算准路线，引至城外沼泽地，人马陷在泥沼中挣扎，折损大半，最终只能狼狈退走！”
“好一个陈登！”
曹仁听得拍案而起，案上酒盏都震得作响：
“有勇有谋，运筹帷幄，比那吕布麾下陈宫强出百倍！陈先生放心，此战一了，某必回许都奏明司空，为陈太守请功，定要让他得享重赏！”
贾诩在旁抚须轻笑，目光扫过帐内众人，缓缓补充：
“陈登曾助曹公稳定徐州，如今拒江东、援大军，此等忠勇贤才，司空见了定然欣喜。”
陈矫闻言大喜，连忙起身致谢，帐内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困局得解的轻松弥漫在空气中。
而虎豹骑的营地内，却是另一番冷热交织的景象。
陈到带领第一营虎豹骑大胜而归，营中欢呼声如浪涛般涌来，几个满脸风霜的老兵围着陈到夸赞：
“骑都尉好身手！臧霸麾下那些山贼虽悍，在你手里竟如杀鸡屠狗般容易！”
陈到面色依旧沉静，只淡淡点头，将首级交予亲兵清点，转身走向马厩，开始亲手打理战马。
不远处的栏杆旁，张辽却独自伫立，手指无意识地着马鞍上的铜环，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
张辽望着徐州城楼的方向，眼神复杂得如同揉碎的夜色。
伏击臧霸，曹纯本是打算让张辽去的，毕竟张辽熟稔徐州地形，可临终又怕张辽因为旧情绊住了脚步，不过犹豫片刻，陈到便主动请命，抢先领了军令。
如今陈到再立战功，将士们看他的眼神愈发信服，而自己这个新降的骑都尉，虽凭那日演武场上三箭定靶赢了些认可，却始终缺一场实打实的硬仗，来证明自己配得上虎豹骑的甲胄。
更让张辽心头发闷的是，他明知吕布反复无常，是天下诸侯不齿的“三姓家奴”，可在关键时刻，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战场之上，一念之差便可能满盘皆输，自己这般优柔，怎能当得起统领之职？
“文远将军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辽猛地回神，见曹纯刚从宴席上出来，披风上还沾着酒气，正缓步向自己走来。
张辽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愧色：
“末将在想……昨日若不是末将犹豫，也不会让叔至抢先立功。身为虎豹骑都尉，却因私念误了战机，实在惭愧。”
曹纯站定在他面前，目光沉静地望着他，语气郑重：
“虎豹骑要的从不是只会冲锋陷阵的武夫，而是能在关键时刻守住本心、权衡利弊的统领。”
曹纯顿了顿，声音放缓，如同夜风吹过战甲，带着几分温和却有力的安抚：
“现如今天下大乱，诸侯割据，江东有孙策虎视，荆州有刘表盘踞，河北有袁绍雄踞，往后要打的仗、要立的功，还多着呢。”
“你精通骑兵战法，又懂治军之道，虎豹骑正缺你这样的将才，何必为这一件小事介怀？”
可这番话，却让张辽愈发沉默。
张辽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握剑追随丁原、董卓、吕布，却始终没能握住一份真正值得托付的功业，如今虽入曹营，心中的迷茫却如迷雾般未散。
曹纯看着张辽眼底的郁结，忽然想起此人在历史上的赫赫威名。
威震逍遥津时，以数千兵力吓退孙权十万大军，令江东小儿闻其名而止啼；
白狼山一战，更是身先士卒，阵斩单于蹋顿，堪称一代名将。
这般人物，岂能困于一时的犹豫？
曹纯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如惊雷般撞进张辽耳中：
“文远，你可曾听说过前朝骠骑将军霍去病？以八百轻骑深入匈奴腹地，纵横千里，封狼居胥，勒石燕然，此乃古之名将的最高荣耀！”
他抬手拍了拍张辽的肩甲，语气满是期许：
“虎豹骑——是天下最精锐的铁骑，是能踏破西夷、横扫天下的利刃。”
“现在我给了你一千虎豹骑，其实，你有更多的机会，可以建功立业。”
张辽猛地抬头，眼中的迷茫瞬间被震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撼，随即燃起熊熊烈火。
“封狼居胥……”
那是多少武将终其一生都无法触及的巅峰，是刻在血脉里的壮志豪情！
张辽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过往的犹豫、愧疚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胸中激荡的热血。
月光下，张辽躬身行礼，声音铿锵有力，带着破茧重生的坚定：
“多谢将军，一语惊醒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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