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楚晚蹲在社区中心的老槐树下，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着规划图。她的工装裤沾着昨夜清理废墟时的泥浆，膝盖处蹭破的伤口结了痂，却仍固执地用红漆标记着“临时避难所”“物资仓库”“防御哨岗”的位置。
“楚姐，水塔修好了！”大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手里攥着扳手，“老金说水箱能装五百升水，够咱们用半个月。”
楚晚抬头望去。那座被炸毁一半的水塔此刻像被拔去了毒牙，的钢筋骨架上缠着粗麻绳，顶部临时架起的铁皮水箱在晨风中晃荡——这是老金带着三个男人用废墟里的槽钢和防水布搭的。水塔下，阿秀正带着几个女人用塑料桶接水，水流“哗哗”砸进缸里，惊飞了几只在瓦砾上觅食的乌鸦。
“陈默呢？”楚晚问。
“在楼顶。”大奎指了指三楼残存的阳台，“他说要加固承重柱。昨天那根断梁压垮了半间仓库，他非说要亲自焊钢架。”
楚晚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三楼的玻璃幕墙碎成了蜂窝，陈默正踩着变形的防盗网，腰间别着脉冲枪，手里举着焊枪。火花溅在他褪色的冲锋衣上，烧出一个个小窟窿，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专注地盯着两根钢筋的接口。
“小豆子！”楚晚突然喊了一声。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从废墟堆里钻出来，怀里抱着个裹着破布的布娃娃。“楚老师！”她跑过来，把布娃娃塞进楚晚手里，“我在超市废墟找到的，她衣服破了，我给你补好了。”
楚晚接过布娃娃。娃娃的蓝裙子被缝得歪歪扭扭，左眼的纽扣掉了一颗，却仍能看出原本的精致。“这是谁的？”她问。
“是那个穿红裙子的阿姨。”小豆子指了指不远处临时搭起的帐篷，“她今天搬来的，说谢谢我们收留她。”
楚晚望向帐篷。晨雾里，一个瘦弱的身影正蹲在帐篷前，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她记得，那是昨天下午来的幸存者——林晓，带着五岁女儿的年轻母亲，丈夫在丧尸潮中失踪了。
“告诉她，娃娃是给晓晓的。”楚晚将布娃娃递回给小豆子，“明天带她来领物资。”
小豆子蹦蹦跳跳地跑回去，楚晚则转身走向废墟最深处。那里躺着半栋坍塌的居民楼，钢筋水泥缠绕成巨大的“骨架”，像一头被剥去血肉的巨兽。
“今天清理三单元。”楚晚对跟进来的大奎和老金说，“重点找钢筋和完整的水泥板。阿秀带医疗组去二单元，那边可能有药品。”
老金叼着烟，用脚踢了踢脚边的混凝土块：“这楼塌得蹊跷。昨天无人机扫过，墙体内有焦黑的痕迹——像是被高温烧过的。”
楚晚的手指一顿。母亲日志里提过，“方舟”计划的“净化程序”会释放高温脉冲，或许这就是这栋楼的“死因”。“小心点。”她叮嘱道，“可能有残留的‘净化者’能量。”
三人刚走进楼道，头顶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老金猛地抬头，只见二楼的断墙上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碎石簌簌落下。
“退后！”楚晚拽着两人往门外跑，“楼要塌了！”
话音未落，整面墙轰然倒塌。灰尘裹着碎石扑面而来，楚晚眯起眼，看见墙缝里卡着半块金属牌——上面刻着“星辉化工”，是母亲生前所在公司的标志。
“妈？”她心头一紧，蹲下身扒开碎石。金属牌下露出半本笔记本，封皮是熟悉的蓝底白花——和母亲放在研究所保险柜里的那本一模一样。
“楚姐！”大奎的声音从废墟外传来，“陈默那边出事了！”
楚晚攥紧笔记本冲出去。三楼的阳台边缘，陈默正被两根断裂的钢筋压住左腿，鲜血顺着裤管滴在水泥地上。他身边散落着焊枪和半根钢条，脉冲枪掉在脚边，枪身还冒着青烟。
“清道夫！”老金骂了一句，端着霰弹枪指向楼下——西个穿着防化服的身影正从废墟里钻出来，机械义肢闪着幽蓝的光。
“保护陈默！”楚晚大喊。她将笔记本塞进大奎怀里，抄起脚边的钢筋冲过去。陈默咬着牙拽住她的手腕：“别管我！快走！他们要抢物资！”
“闭嘴！”楚晚反手将他拖到安全区，“老金，掩护！”
老金的霰弹枪“轰”地炸响，一个“清道夫”的防化服被打穿，露出里面机械骨骼的关节。另一个“清道夫”挥舞着机械臂砸向老金，却被阿秀从侧面扔来的燃烧瓶击中——火焰瞬间包裹住他的手臂，金属骨骼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走！”楚晚拽起陈默往楼下跑。他的左腿疼得脸色发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却仍死死攥着她的手：“楚姐…那本笔记…是妈的…”
楚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摸出吊坠，幽蓝光芒在掌心流转——这是母亲给她的“钥匙”。
“先去医院！”她对大奎喊道，“阿秀，带陈默去处理伤口！”
医疗棚里，阿秀正给陈默清洗伤口。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人睁不开眼，陈默疼得首抽冷气，却仍笑着对楚晚说：“那本笔记…在老金那儿。妈写的…关于‘红枫’的秘密…”
楚晚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胸前的吊坠。母亲的残魂在她脑海里低语：“晚晚，红枫的‘根’在地下。当年的‘星核’实验室，藏着真正的希望。”
傍晚时分，红枫社区的临时广场上堆满了物资。老金用焊枪修好了地下车库的铁门，阿秀带着女人们用旧床单搭好了晾衣绳，小豆子举着刚补好的布娃娃，追着一只瘸腿的流浪猫跑。
“楚姐！”林晓抱着女儿走过来，“谢谢你们。晓晓说…她想住在这里。”
楚晚蹲下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晓晓的眼睛很亮，像两颗浸在泉水里的星星。“好啊。”她笑着说，“明天带你去看我们的菜园。”
“真的吗？”晓晓拍着手，“我要种向日葵！”
“当然。”楚晚望着远处被夕阳染红的废墟，吊坠在她掌心微微发亮。她想起母亲日志里的最后一句话：“红枫会重生，因为有人愿意为它扎根。”
风裹着饭菜的香气吹来，混着孩子们的笑声，像春天的风，温柔却坚定。
红枫社区的砖石，正在废墟里一块一块，垒成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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