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队伍正穿行在崎岖的山路上。
孙阳走在队伍最前面，身旁跟着顺溜。
“连长，这……这会不会太耽误大家伙儿的时间了？”
顺溜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他家就在这附近，孙阳特意绕了点路，说是顺道送他回家看看。
这让顺溜感动得不知道说啥好。
孙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
“你小子说的什么屁话。”
“咱们三连是什么？是兄弟！”
“兄弟回家看看，天经地义！”
“再说了，咱们这次出来，本来就是要熟悉周边地形，摸清小鬼子和伪军的据点。”
“你家这儿，不正好是个落脚点？”
周围的战士们也都跟着起哄。
“就是啊顺溜，连长都发话了，你小子就别磨叽了！”
“你姐不是还给你留着好吃的吗？赶紧带我们去尝尝！”
“哈哈哈，老子早就想尝尝老乡家的饭菜了！”
队伍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顺溜被大家说得脸都红了，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欸！俺姐做饭可好吃了！”
就在这时。
“砰！”
一声突兀的枪响，从不远处的山坳里传来。
清脆，刺耳。
队伍里所有的笑声瞬间消失。
所有人几乎是本能地停下脚步，寻找掩护，动作迅捷如风。
孙阳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枪声……是三八大盖！
是小鬼子的步枪！
他还没来得及下令，身边的顺溜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年轻战士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嘴唇哆嗦着，眼里全是惊恐。
“姐……”
“是我姐！”
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喊叫，声音都变了调。
那个方向，正是他家的方向！
牛湾镇！
他姐姐一个人在家！
“狗日的！”
顺溜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也顾不上什么纪律，什么命令，拔腿就朝着枪响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速度，快得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
“顺溜！回来！”
孙阳喊了一声，可顺溜哪里还听得见。
“他娘的！”
孙阳骂了一句，没有丝毫犹豫。
“全体都有！战斗队形！跟上他！”
“快！”
三连的战士们立刻端起枪，以战斗小组队形，朝着顺溜消失的方向猛追过去。
……
牛湾镇外的小树林里。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姑娘，正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她头发散乱，脸上沾着泥土，手臂上还被树枝划出了一道道血痕。
在她身后，几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的鬼子兵和二鬼子，正狞笑着追赶。
“跑啊！”
“小花姑娘，你再跑啊！”
“嘿嘿嘿，前面没路了，看你往哪儿跑！”
一个伪军翻译官用蹩脚的中文喊着，语气里满是戏谑。
姑娘回头看了一眼，眼里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
她脚下被一根树根狠狠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地。
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
完了。
姑娘的心沉到了谷底。
几个鬼子和伪军己经围了上来，他们脸上的笑容，比山里的野兽还要可怕。
一个鬼子兵端着刺刀，一步步逼近。
“你的，八路的？”
姑娘咬着牙，不说话，只是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瞪着他们。
那鬼子兵被她看得有些恼怒，抬脚就要踹过去。
就在这一刻。
“砰！”
又是一声枪响。
但这次，不是三八大盖的声音。
是中正式步枪！
那个正准备行凶的鬼子兵，身体猛地一震，胸开一团血花。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然后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枪，把剩下的鬼子和伪军都给干懵了。
他们惊慌地西处张望。
“八嘎！敌袭！”
“在那边！树后面！”
他们还没找到目标，就看到一个端着枪的年轻士兵，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那士兵双眼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死死地盯着他们，不，是盯着倒在地上的姑娘。
“姐！”
顺溜嘶吼着，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
剩下的敌人反应过来，立刻举枪瞄准了顺溜。
“找死！”
一个鬼子军曹怒吼着，就要开火。
可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打！”
孙阳的怒吼声，如同平地惊雷。
下一秒。
“哒哒哒哒！”
“砰！砰！砰！”
那几个鬼子和伪军，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打成了筛子。
整个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超过十秒钟。
干净利落。
孙阳端着枪，从树后走了出来，眼神冷冽。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立刻下达命令。
“李敬亭！”
“到！”
二排长李敬亭立刻跑了过来。
“你带二排，以这里为中心，向外扩散警戒！防止还有漏网之鱼！”
“是！”
“柱子！”
“到！”
一个精瘦的战士应声出列。
“你小子腿脚快，去前面侦察一下，看看牛湾镇里还有没有鬼子！”
“是！保证完成任务！”
柱子领命，身影很快消失在林子里。
命令下达完毕，孙阳这才松了口气，快步走到顺溜和他姐姐身边。
而这一切，都被远处山坡上的两个人，尽收眼底。
徐虎拿着一块破布擦着脸上的灰，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激动。
“队长，是刚才的八路！”
“咱们……要不要过去？”
被称作队长的周卫国，没有说话。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一首盯着山下那支队伍。
他看到了他们迅捷的反应，看到了他们凶猛的火力。
更看到了那个领头的年轻人，在战斗结束后，布置着警戒和侦察。
这是一支真正的百战之师。
有章法，有血性。
“队长？”
徐虎又问了一句。
周卫国这才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不急。”
“为什么啊队长？咱们好不容易才从那个鬼地方跑出来，现在不正是缺人缺枪的时候吗？”
“这支八路一看就不好惹，咱们加入他们，肯定能干大事！”
徐虎有些想不通。
周卫国嘴角勾起一抹难明的弧度。
“徐虎，你记住。”
“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更重要。”
“但有时候，送上门的炭，人家未必会当回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支队伍，很强。那个连长，是个角色。”
“我们现在就这么过去，人家凭什么信任我们？凭什么重用我们？”
“要加入，也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价值，让他们主动来请我们。”
周卫国的目光深邃。
“再看看。”
“看看这支队伍，到底值不值得我们压上全部的家当。”
……
小树林里。
顺溜己经扑到了姐姐身边，声音里带着哭腔。
“姐！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
顺溜姐姐显然也吓坏了，看到弟弟，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地一下就流了出来。
“顺溜……你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顺溜身上的军装，还有他手里那支还在冒着青烟的步枪。
孙阳走过来，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她受伤的脚踝。
“还好，只是扭伤了，没伤到骨头。”
他从随身的急救包里拿出绷带和红药水，帮她处理伤口。
他的动作很轻，和他刚才指挥战斗时的杀伐果断，判若两人。
顺溜姐姐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她看着自己安然无恙的弟弟。
看着眼前这个救了自己命的年轻军官，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荷枪实弹，精神抖擞的战士。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顺溜，你……”
“你当兵了？”
顺溜低下头，不敢看姐姐的眼睛。
“姐，我……”
他一首以为，姐姐会反对他当兵。
可没想到，顺溜姐姐在短暂的错愕之后。
非但没有责备，反而伸出手，摸了摸他身上的军装，又摸了摸他手里的枪。
她的眼神，从惊恐，慢慢变成了坚定。
“好。”
“当兵好。”
“当兵打鬼子，好！”
这个变故，让顺溜愣住了。
也让旁边的孙阳和战士们愣住了。
顺溜姐姐擦干眼泪，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对着孙阳，深深地鞠了一躬。
“长官，谢谢你！”
“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命！”
孙阳赶紧扶住她。
“大姐，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保护老百姓，是应该的！”
顺'溜姐姐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孙阳。
“长官！我叫杏儿。”
“我弟弟能跟着你们打鬼子，是他的福气！”
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鼓足勇气问道。
“长官，你们……你们队伍里，还收人吗？”
“我……我虽然不会打枪，但我会缝衣服，会做饭，还能种地！我什么都能干！”
“求求你，收下我吧！”
话音落下。
整个林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孙阳和他的兵，全都懵了。
这剧本，不对啊！
英雄救美之后，不都是以身相许吗？
怎么到这儿，就变成申请入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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