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阳彻底整不会了。
他手下的兵也全都瞪圆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都是问号。
这叫什么事儿啊？
英雄救美，救了个寂寞？
人家姑娘压根没想别的，就想着扛枪入伍，报效国家了？
这思想觉悟，也太高了吧！
孙阳清了清嗓子，试图把跑偏的剧情拉回来。
他赶紧扶住摇摇晃晃的杏儿。
“大姐，你先别激动，地上凉。”
“咱们是人民的军队，保护老百姓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不用这样。”
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至于入伍的事……咱们队伍确实需要人，但不是什么人都收。”
“而且你还受着伤，这事儿，咱们得从长计议。”
孙阳顿了顿，环顾了一下这片刚刚经历过战斗的小树林。
血腥味还没散干净。
“这里不安全，咱们得赶紧离开。”
他扭头对旁边的一个班长喊道。
“石头！你带两个人，前面探路！注意警戒！”
“是！连长！”
名叫石头的班长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
点了两个兵，猫着腰就钻进了前面的草丛里，动作干净利落。
孙阳这才回头，看向顺溜。
“顺溜，带我们去你家。”
“先给你姐找个地方，好好歇歇脚。”
“是！”
顺溜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扶着姐姐杏儿。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小树林，朝着不远处的村子走去。
顺溜家就在村口。
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土坯墙，茅草顶，院子里还晾着几件打了补丁的衣服。
众人刚进院子，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就从屋里冲了出来。
他手里还拿着一把锄头，满脸都是焦急。
一看到杏儿脚上的伤和她苍白的脸，汉子手里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杏儿！你这是咋了？”
汉子一个箭步冲过来，看到杏儿只是扭伤了脚，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顺溜赶紧解释。
“姐夫！刚才我们遇到鬼子了！是连长他们救了我们！”
汉子这才注意到院子里这些荷枪实弹的军人。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猛地反应过来。
噗通一声。
这个七尺高的汉子，竟然对着孙阳跪了下去，脑袋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长官！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俺媳妇！”
“你们就是俺们家的大恩人啊！”
这一下，又把孙阳给整懵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行此大礼？
“老乡！快起来！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孙阳赶紧上前，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我们是八路军，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哪有让自家兄弟下跪的道理！”
顺溜姐夫被扶起来，眼圈通红，一个劲地搓着手，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嘴唇哆嗦着，憋了半天，才猛地一拍大腿。
“长官！我……我有个天大的事要告诉你们！”
“我今天去山里砍柴，看到……看到好多鬼子和二鬼子！”
这话一出，孙阳的脸色立刻变了。
他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在哪儿？有多少人？看清楚了吗？”
“就在西边那个山坳里，离这儿大概十里地！”
顺溜姐夫急切地比划着。
“黑压压的一大片！少说也有几百号人！他们在那儿扎营了，还建了工事！”
几百号人？
孙阳心里咯噔一下。
他迅速从背包里掏出军事地图，在地上铺开。
“你过来，指给我看，具体是哪个位置？”
顺溜姐夫凑过来，在地图上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然后伸手一指。
“就这儿！黑风口！”
孙阳的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
黑风口？
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势也不算险要。
日伪军跑到这里来驻扎一个大营，他们想干什么？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孙阳当机立断。
“柱子！”
“到！”
“你带三个人，换上便装，跟这位老乡去一趟。”
“记住，只侦察，不许交火！天黑之前必须回来！”
“是！”
柱子领命。
顺溜姐夫一听，立刻拍着胸脯。
“长官，你放心！那地方我熟得很，闭着眼睛都能摸过去！”
“我保证把几位兄弟安安全全地带过去，再安安全全地带回来！”
孙阳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注意安全。”
他又转向顺溜。
“顺溜，你把家里的贵重东西收拾一下，带上你姐和你姐夫，跟我们走。”
“连长，这……”
顺溜愣住了。
“这里己经不安全了。”
孙阳的语气不容置疑。
“日伪军就在眼皮子底下，我们一走，他们肯定会报复。”
“跟我们回根据地，到了那儿，就安全了。”
……
与此同时。
胡湾村。
独立团一营三连的二排和三排，己经先一步抵达了这里。
三排长李敬亭是个急性子，一到村里就咋咋呼呼地喊开了。
“民兵队长呢？胡湾村的民兵队长在哪儿？”
很快，一个穿着对襟褂子，腰里别着旱烟袋的中年汉子小跑着过来。
“长官，我就是！我就是！”
二排长名叫大春，性格比李敬亭稳重得多。
他递过去一根烟，问道。
“老乡，村里情况怎么样？有多少人？民兵有多少支枪？”
民兵队长接过烟，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唉，别提了。”
“全村一百多户人家，民兵倒是有三十多个，可枪……就五杆汉阳造，还都是膛线都快磨平了的老家伙。”
李敬亭一听就火了。
“我靠！五杆破枪？这他娘的跟烧火棍有什么区别？”
“小鬼子要是来了，你们拿什么顶？”
民兵队长一脸的无奈。
“那有啥办法？能有几杆枪就不错了。”
大春瞪了李敬亭一眼，示意他少说两句。
他转向民兵队长，语气缓和下来。
“老乡，别急。我们来了，情况就不一样了。”
“你马上组织民兵，配合我们，在村口和几个要道，立刻修筑防御工事！”
“还有，派人到村子外围放哨，一有情况，立刻鸣枪示警！”
“好嘞！我这就去办！”
民兵队长一听八路军要帮他们建工事，顿时来了精神，转身就跑去召集人手了。
李敬亭看着他跑远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吐槽。
“大春，你说连长咋想的？非要在这破村子落脚？”
“就这点防御力量，鬼子一个冲锋，咱们就得玩完。”
大春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道。
“连长的决定，执行就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赶紧干活！连长过来之前，要是工事还没弄好，看他怎么收拾你！”
李敬亭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嘴，立刻带着自己的排，干了起来。
没过多久，孙阳就带着一排的战士和顺溜一家，赶到了胡湾村。
看到村口己经初具雏形的防御工事，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春和李敬亭立刻跑过来报告。
“报告连长！二排、三排己抵达指定位置，正在组织民兵构筑工事！”
“干得不错。”
孙阳简单地夸了一句，然后指了指身后的杏儿。
“大春，你找个可靠的老乡家，先把这位大姐安顿好。”
“是！”
安顿好顺溜一家，孙阳立刻在村里的一个空置祠堂里，召开了连部会议。
参加会议的，只有他，还有大春和李敬亭两个排长。
祠堂里光线昏暗，气氛有些压抑。
孙阳开门见山。
“情况有变。”
他把顺溜姐夫发现日伪军大营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大春和李敬亭听完，脸色都变了。
李敬亭更是首接跳了起来。
“啥玩意儿？几百号鬼子和伪军？就在咱们十里外？”
“连长，这……这不是开玩笑吧？咱们一个连才多少人？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大春虽然没说话，但紧锁的眉头也表明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孙阳的表情却很冷静。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慌什么！”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我让柱子带人去侦察了，具体情况，等他回来就清楚了。”
他站起身，在祠堂里来回踱步。
“但在侦察结果出来之前，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他的目光扫过两个排长。
“李敬亭，你带三排，以村子为中心，向东侦察十公里！一有风吹草动，马上报告！”
“大春，你带二排，向西侦察十公里！”
“剩下的一排，跟我留守村子，加强布防！把所有的轻重机枪都给我架起来！”
“都听明白了吗？”
“是！连长！”
两人齐声应道，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柱子和他带领的三名侦察员，赶了回来。
几个人都换回了军装，但脸上满是疲惫，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和露水。
“报告连长！”
柱子一进祠堂，就一个立正，声音沙哑。
“情况查明了！”
孙阳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猛地站起来。
“说！”
“黑风口的敌人，是一个满编的日军中队！还有一个连的伪军！”
柱子喘了口气，继续说道。
“鬼子火力很猛，有机枪，还有掷弹筒！看样子，像是鬼子的野战部队！”
“伪军装备差一些，但人数不少。”
“总兵力，加起来接近三百人！”
三百人。
一个日军中队，一个伪军连。
这个数字，让祠堂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李敬亭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大春也倒吸一口凉气。
孙阳的拳头，在桌子底下悄悄攥紧。
一个日军中队，战斗力就远超他们一个连。
再加上一个伪军连……
这火力差距，太大了。
硬碰硬，他们连塞牙缝都不够。
孙阳感觉自己的牙根都在发疼。
这块骨头，太硬了。
硬到根本啃不动。
这仗，要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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