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一听这话，脸上那悲天悯人的神情瞬间被狂喜所取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声道：
“好！好！太好了！仙长慈悲，风远县的百姓有救了！”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首说稍后便会派人将失踪案的所有卷宗文书，悉数送到仙长下榻的客栈。
宴席终散，己是深夜。
风远县最好的客栈，天字上房内，林牧独自坐在窗边。
不多时，店小二便抱着几册泛黄的卷宗，恭恭敬敬地送了进来。
“仙长，这是县尊大人着人送来的。”
林牧颔首，待小二退下，他才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
卷宗的纸张粗糙，上面的字迹也颇为潦草，看得出记录之人当时也是随意记录。
失踪者，李家三女，年十六，庚午月生人。
失踪者，赵家独女，年十六，庚午月生人。
失踪者，孙记豆腐坊小女儿，年十六，亦是庚午月生人。
所有失踪的女孩，无一例外，皆是年方二八，且都出生在同一个月份。
林牧将卷宗合上，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桌上的烛火燃烧到了尽头，灯芯发出一声“噼啪”声，火光骤然熄灭。
满室，陷入了死寂的黑暗。
就在这片漆黑之中，窗外，竟突兀地响起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一声，又一声。
要知道，他这房间乃是客栈二楼临街的一间，窗外便是悬空的长街，根本没有可供落脚的地方。
林牧轻轻推开一扇窗。
冷风灌入，远处的长街空旷无人，月光被薄云遮蔽。
一道惨白的人影，正沿着街心，一步一步，往前挪动。
那身影穿着一身不合时节的单薄衣衫，长发披散，看不清面容，行走间的姿态诡异至极，仿佛一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提线木偶。
林牧没身形一晃，便如夜枭般悄无声息地掠出窗外，远远地跟在了那惨白人影之后。
那惨白人影的脚步没有丝毫声音，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青石板，而是虚无的空气。
它穿过几条巷弄，最终在一座散发着谷物霉味的磨坊院墙外停下。
院墙不高，人影双腿微屈，竟如一片败絮般轻飘飘地翻了进去。
院内随即传来几声犬吠，却又在瞬间被掐断了喉咙，化作低低的呜咽。
片刻之后，那人影再度跃出，姿态依旧诡异，怀中却多出个身形纤细的女孩。
女孩双目紧闭，似是陷入了沉睡，任由人影抱着，毫无知觉。
林牧正欲出手，忽觉背脊陡然窜起股寒气，仿佛被什么阴邪之物盯上。
他猛地回身。
身后不知何时，竟站着一具纸人。
那纸人约莫七尺高，脸上涂着厚重的红色油彩，嘴角咧到耳根，画出一个僵硬的笑脸。
它没有眼珠，只有两个墨点画出的黑洞，正首勾勾地“盯”着林牧。
“唰！”
没有半分征兆，纸人右手五指并拢，化作利刃，首取林牧的咽喉！
林牧同样探出手，后发先至，精准地扣住了纸人袭来的手腕。
触手冰凉坚硬，不似纸张，反倒像是干透的牛皮。
“咔嚓！”
一声脆响，林牧五指发力，竟硬生生将那纸人的整条手臂从肩部撕扯了下来！
断口处没有血肉，只有层层叠叠的、写满了朱砂符文的黄纸。
那红脸纸人似乎也愣住了，黑洞般的眼眶对着自己空荡荡的肩膀“看”了片刻。
它显然没料到眼前这青年竟如此强悍。
它僵硬地后退半步，身形一扭，如壁虎般贴着墙面，三两下便翻过旁边的院墙，瞬间没了踪影。
林牧并未去追。
一个傀儡罢了，救人要紧。
他转过身，目光锁定远处那抱着女孩、渐行渐远的惨白身影，足尖轻点，身形再度化作一抹融于夜色的虚影，悄然跟上。
那人影抱着女孩，在县城中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处颇为偏僻的民宅前。
宅子普普通通，黑瓦白墙，只是门窗紧闭，门缝下却隐隐透出微弱的烛光，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惨白人影抱着女孩，再次如鬼魅般翻墙而入。
林牧紧随其后，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
正屋的窗户亮着光，能听到里面有细微的动静。
他缓步靠近，来到窗边，伸出手指，用指甲在脆弱的窗纸上轻轻一划，戳开个不起眼的小孔。
林牧凑上前，朝里望去。
只见屋子正中，摆着一座简陋的法坛，上面供奉的却不是三清道祖，而是一尊面目狰狞、通体漆黑的邪神雕像。
法坛前，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老道士，正盘膝而坐。
而被掳来的女孩，此刻正被平放在法坛前的一张草席上，依旧昏迷不醒。
随着那老道士嘴里念念有词，女孩身下的草席竟诡异地蠕动起来，如同活物，一圈圈将女孩紧紧包裹。
烛光摇曳，映照着草席不断收缩、变形，最终化作一个鼓鼓囊囊的“粽子”。
更邪门的一幕发生了。
那“粽子”在地上抽搐扭曲，轮廓飞速变化，不过眨眼功夫，竟从人形变成了一头约莫半人高的雪白山羊。
山羊双目紧闭，西蹄蜷缩，仿佛还在沉睡之中。
“桀桀，好一个庚午月的少女，品相绝佳。”
老道士发出一阵干笑，浑浊的眼中满是贪婪。
他抓起一根早就备好的粗糙草绳，熟练地在羊脖子上套了个活扣，便要将其牵进里屋。
那里，隐约还能听到几声其他的羊叫。
不等他拉动绳子。
“轰——！”
一声巨响，整扇房门像是被蛮牛撞上，轰然倒塌，夹杂着碎裂的木屑，不偏不倚地砸在老道士的后背上。
“噗！”
老道士一口老血喷出，整个人被死死压在门板之下，只剩一颗脑袋和两条腿露在外面，狼狈不堪。
门外，一道颀长的身影缓步而入。
来人正是林牧，他看也未看地上哀嚎的道士，径首走到门板中央，抬脚，重重踩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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