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门板下，老道士每挣扎一下，背上的门板便随着林牧脚下的力道往下沉一分，碎裂的木茬深深扎进皮肉，痛得他老脸扭曲。
“你究竟是什么人？！”
老道士吼道，“你可知老夫是谁的人！”
林牧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个人，只是一块碍事的石头，继续用力。
“啊啊啊——！”
老道士爆发出凄厉的惨叫。
“我问，你答。”
“你让纸人拐走这些女孩，想做什么？”
剧痛之下，老道士不敢有半分嘴硬，竹筒倒豆子般地全招了：
“我说！我说！这事不全是小道的错！”
他喘着粗气，语速极快地解释起来：
“是县令！几天前，我无意间撞见县衙的师爷跟跟城外金兜山上的虎妖做交易！
县衙里那些天杀的，竟把城中八字特殊的少女名录交给了虎妖，供那畜生炼丹用！”
“我也是一时糊涂，想着这等绝佳的‘炉鼎’，与其便宜了那不懂风月的畜生，不如由我经手，也能换些安身立命的银钱。”
“所以我偷偷记下了那份名单，抢在县衙和虎妖动手前，利用自己制作的纸人将这些女孩掳来，再用造畜术，将活人变成牲畜的模样，方便运送。”
“送到哪里去？”林牧继续问道。
“当然送到城外。”
老道士生怕触怒了眼前这尊煞神，连忙解释。
“邻县有几家大户，就好用这未经人事的少女采阴补阳，延年益寿，一个能卖百两纹银。”
他说到这里，似乎还带着几分惋惜，仿佛在心痛一桩即将到手的大买卖就这么黄了。
“采阴补阳？延年益寿？”
林牧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喜怒，脚下的力道却骤然加重。
“咔嚓——”
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老道士的惨叫拔高了几个调，听起来己不似人声。
“饶命！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林牧脚下稍稍松了半分，并非发了善心，只是觉得再踩下去，这家伙就要首接咽气了。
他瞥了眼地上那根捆羊用的草绳，指尖微动。
那草绳像是得了命令的毒蛇，自行从地上弹起，绕着门板下的老道士盘旋缠绕，三下五除二便将他连人带门板捆了个结结实实。
做完这一切，林牧才转身，朝那扇通往里屋的破旧木门走去。
里屋比外面更加昏暗，角落里堆着几个破烂的铁笼，笼子里，六对清亮又惊恐的眼睛，在黑暗中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林牧走近，铁笼里的六只山羊吓得浑身发抖，蜷缩着向后退去，喉咙里发出类似呜咽的咩叫。
她们虽然变了模样，但五官轮廓依旧能看出几分清秀，显然都是年纪不大的少女。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在那锈迹斑斑的铁锁上轻轻一握。
“哐当。”
铁锁应声断裂，掉在地上。
笼门大开，山羊们迟疑了片刻，最终，一只胆子稍大的，颤颤巍巍地迈出前蹄，用头轻轻蹭了蹭林牧的裤腿，温顺得让人心头发酸。
其余的见了，也纷纷涌出，将他团团围住，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着她们的哀求与信赖。
林牧带着这群特殊的“羊”，重新回到外屋。
“这造畜术，如何解凯？”林牧问道。
“解不了！”
老道士哆嗦着嘴唇，“这术法有伤天和，施展之后便无法逆转，只能等七日之后，术法效力自行消退，她们自然会变回原样。”
他生怕林牧不信，急忙补充道：
“但、但是这七天里，她们若是死了，那可就真的死了！魂魄都会被拘在这羊身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林牧目光落在那尊狰狞的邪神雕像上，又转回老道士身上。
“这等邪门歪道，你从何处学来？”
“书！书！”
老道士下巴拼命朝法坛的方向点着。
“我三年前路过一处乱葬岗，无意间捡到半本古书，这些害人的法子，都是从那书上学来的！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啊上仙！”
林牧走到法坛前。
那本所谓的古书就扔在供桌一角，被烛火熏得蜡黄。
书页是用某种兽皮制成，触手粗糙，只有薄薄的半册，断口处参差不齐，像是被人硬生生撕开的。
他信手翻开。
【赶尸篇】、【夺舍篇】、【借尸还魂】、【活人炼丹】……
一桩桩，一件件，尽是些灭绝人性的左道邪术。
林牧的指尖停在【造畜术】那一页，图画上，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形，正被无数符文包裹，最终化作牛羊猪狗的模样，与院中发生的一幕别无二致。
林牧将目光投向了那六只瑟瑟发抖的山羊。
她们的眼中，先前是绝望与惊恐，此刻却多了一种近乎于祈求的期盼。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解开这造畜术。
被捆在门板下的老道士见他这副模样，起先还心惊胆战，但看了一会儿，那点恐惧便被一种病态的优越感所取代。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
“道友，不是我小瞧你，这造畜术，乃是窃阴阳、逆五行之法，玄奥得很。
贫道我当初得了此书，日夜参悟，也花了一年光景，才勉强摸到些门道。”
老道士的语气里透着几分自得，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能耐：
“你就算天资再高，根基再厚，没个三五年的苦功，也休想参透其中关窍，学会此术。”
林牧没有理会老道士，开始照着书中法门学习。
半炷香不到，林牧便放下了书。
老道士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的话惹恼了这位煞神，正要开口求饶，却见林牧己经迈步走到了那群山羊面前。
他要做什么？
老道士瞪大了眼睛，心中冒出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才看了多久？一炷香都不到！
只见林牧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那只最先向他示好的山羊，凌空虚点。
他的口中，吐出几个晦涩难懂的音节，那音调古怪，不似人言。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
“嗡——”
一道肉眼可见的青色光华，自林牧指尖迸发，如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笼罩了那六只山羊。
光华之中，无数细碎的金色符文凭空浮现，它们像是有了生命的蝴蝶，绕着山羊们盘旋飞舞，钻入她们的皮毛，渗进她们的血肉。
“咩……”
山羊们发出声音。
她们身上那层雪白的羊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褪去，西肢被拉长，蜷缩的身躯渐渐舒展，显露出少女纤细的轮廓。
老道士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看到了什么？
神迹！
自己花了一年才学会如何“施展”，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找到了“破解”之法！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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