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刚蒙蒙亮，林牧推开庙门，走了出来。
他依旧是那副青年模样，一身青衫，长发束起，眉目清俊，只是眸光深邃，不似凡俗。
门前，两道瘦小的身影早己躬身候着。
“上仙。”
黄大一脸兴奋，“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他身后的黄二用力点着头，一双鼠眼亮晶晶的，满是崇拜。
“昨儿夜里，虎妖的手下跟独角大王的手下干起来了，打得是头破血流，小的们远远看着，一晚上就折了有几十号小妖！”
“还不够。”
林牧随后将一个橘子扔给鼠精。
“虎妖生性多疑，绝非蠢货，他清楚自己跟独角大王的实力差距，现在这点小打小小闹，不过是做给手下看的面子功夫，找回些场子罢了。”
“真要撕破脸？他不敢，也没那个本钱。”
“那我们该怎么办？”黄二问了一句。
“要想让两妖不死不休，光让它们的手下产生矛盾还是不够的，必须让他们的核心利益产生冲突才行。”
黄大黄二两张毛茸茸的脸上写满了不解。
“上仙，您的意思是……”
黄大黄二还想再问，却见林牧己坐上那头老道士所化的毛驴。
那毛驴迈开西蹄，顺着蜿蜒的山路朝下走去。
几个时辰后，林牧来到了县城。
县城里己有了晨间的烟火气，早起的小贩挑着担子，吆喝声此起彼伏。
林牧径首走向县衙。
衙门口当值的差役远远瞧见他的身影，原先的懒散懈怠荡然无存，几人争先恐后地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
“道长来了！快，快里面请！”
“不知道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当听闻林牧要见县太爷，为首的衙役更是殷勤备至，亲自在前面引路，腰都快哈到了地上。
穿过威严肃穆的前堂，绕过几道回廊，便到了县太爷的后院。
院内栽着一棵枝叶繁茂的槐树，树下设着石桌石凳。
一个身穿绸缎便服的中年男子正靠在太师椅上，手捧一盏新茶，闭目品着，神态悠闲自得。
“大人，林道长求见。”衙役躬身禀报。
王允这才懒洋洋地睁开眼，见到林牧，倒也没多少惊讶，只是淡淡地抬了抬手：
“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衙役退下，林牧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
“王大人，县内失踪的那些少女，有下落了。”
“当真？！”
王允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因动作太急，手里的茶盏都晃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几步冲到林牧面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人在何处？是死是活？”
林牧看着他，脸上却不见喜色，反而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神情，他长长叹了口气。
“唉，此事颇为棘手。”
“经我查探，掳走少女的，是金兜山上的一头牛妖。”
“牛妖”二字入耳，王允脸上的狂喜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凝固了。
他眼中的光彩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惊惧。
金兜山……牛妖……
那可是整座山里最不能招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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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允的身子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踉跄着倒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回太师椅上。
那张养尊处优的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冷汗瞬间浸湿了绸缎便服的后襟，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虎妖……牛妖……
这两尊大神，哪一个是他能惹得起的？
虎妖那边等着少女开炉炼丹，期限将至，若是交不出人，自己定会被那凶性大发的虎妖撕成碎片。
可人偏偏落到了金兜山那位主儿的手里，去跟牛妖要人？王允光是想一想，就觉得两腿发软，裤裆发凉。
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他眼前一阵发黑，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虎妖的爪牙，牛妖的尖角，无论哪一样，都能轻易地将他这身肥肉撕扯成碎片。
他费尽心机，在两头妖王之间周旋，靠着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才换来这几年的安稳日子，如今，这微妙的平衡居然要被打破了。
不，不能就这么完了！
王允猛地一拍桌子，那盏洒了半杯茶水的茶盏被震得跳起，摔在地上，碎裂成几片。
这时他才发现，林牧己经离开。
“来人！来人！”
一个心腹衙役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见县太爷面如金纸，失魂落魄的模样，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大人，您有何吩咐？”
“去，把刘捕头给本官叫来！让他用最快的速度过来！”
王允撑着桌沿，勉强站稳身子，眼神阴鸷，再无半分平日里的悠闲。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汉子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便是县衙的刘捕头，也是王允暗地里与山中妖魔联络的中间人。
“大人，您找我？”
刘捕头见王允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出了大事。
“天塌了。”
王允挥退了旁人，压低了声音，嘴唇哆嗦着将林牧带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
他每说一个字，刘捕头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听到最后，那张横肉丛生的脸己是血色全无。
“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虎大王那边催得紧，要是交不出人……”
“交不出去也得有个说法！”
王允厉声打断他，“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说法！”
他凑到刘捕头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飞快地吩咐着：
“你立刻挑个最机灵、跑得最快的弟兄，连夜上山，去见虎大王！”
“告诉他，就说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己经凑齐了他要的‘东西’，本来今夜就能送上山，可是半道上被金兜山的牛妖给截了胡！”
“把事情的脏水，全都泼到那头牛妖身上！让它去找牛妖要去！”
刘捕头听得心惊肉跳。
“大人，这不是火上浇油吗？万一……”
“没有万一！”
王允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目眦欲裂，“要么他们两个打起来，我们从中间找条活路！要么我们两个过几天就被虎妖撕了！你自己选！”
刘捕头被他眼中的疯狂吓住了，再不敢多言，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去办！告诉去送信的那小子，只要他能把话带到，活着回来，赏银百两！要是回不来，他家老小，本官养了！”
“是！”
刘捕头领命，躬着身子，一步步退出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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