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被撵去浆洗房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死潭的石头，虽未掀起滔天巨浪，却在云府下人们心中荡开了层层隐秘的涟漪。
冷院依旧偏僻寂静，但偶尔有丫鬟婆子路过时，眼神里少了些以往的明目张胆的鄙夷，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忌惮。送来的份例虽仍算不得顶好，却再无人敢故意克扣或缺斤短两。
春桃挺首了腰板，出门办事时，感觉那些以往爱刁难她的婆子也和气了些许。她愈发佩服自家小姐，行事也越发机灵大胆。
云薇却比以往更加沉静。她深知，打掉一个张婆子，于柳氏而言不过疥癣之疾，甚至可能打草惊蛇。柳氏暂时的沉默，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必须加快速度。
与顾清风的香皂交易稳定而隐蔽。每月五块，通过永济堂掌柜之手交接，银钱则由春桃借口“捡漏”或“帮外面绣坊做零活”一点点带回，悄无声息地充实着云薇的小金库。
有了更充裕的资金，云薇的信息网络铺展得更为顺畅。她不再满足于街头巷尾的零碎消息，开始让春桃有意识地接触府中一些地位不高、却身处关键位置的丫鬟小厮。
比如，负责给各院送热水的粗使小丫鬟，往往能听到各院主子晨起时的最新动向；比如，守夜更夫，知晓府内夜间的人员流动；再比如，门房处负责登记来往拜帖的小厮，虽地位低微，却能最早知道府外的风吹草动。
银钱和人情双管齐下，一些无关紧要却又带着微妙信息量的闲话，开始零零星星地汇入冷院。
【情报网络升级中...】 《从街头升级到府内了！》 《女主这渗透能力绝了！》
这日，春桃带回一个看似寻常的消息。
“小姐，门房的小柱子说，今早永济堂的伙计来送过一批药材，说是给夫人院里的。闲聊时那伙计提了一嘴，说他们东家顾公子前几日得了一盆极珍贵的‘绿珠’兰，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放在永济堂后院暖房里，都不让人轻易靠近观赏呢。”
绿珠兰？云薇心中微微一动。她记得顾清风上次对那兰花皂的香气格外赞赏。而这“绿珠”恰好是兰中极品，香气清幽冠绝。
这消息看似只是伙计间的闲谈，却让云薇捕捉到了一丝可能性。
几日后，又到了与永济堂交货的日子。云薇这次带来的五块香皂中，有一块她耗费了最多心血——她尝试用特殊技法，极力模拟出了记忆中“绿珠”兰的冷冽清幽之韵，虽不敢说十成相似，却也抓住了七八分神韵。
她将香皂交给掌柜时，状似无意地轻声感叹：“近日偶得一点奇特的兰香，清冷幽远，与前次所制皆不同，也不知合不合顾公子心意。”
掌柜的恭敬接过，并未多言。
然而，次日春桃去取银钱时，却带回了比往常多出十两的银子，以及掌柜一句含蓄的传话：“公子极喜那块兰皂，说是…恰合他近日所得一株雅兰的意境，多谢姑娘费心。”
云薇捏着那锭额外的银子，唇角微微勾起。
果然如此。
顾清风通过这种方式，隐晦地表达了认可和……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他甚至默许了她这种近乎“投其所好”的试探。
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但几乎在同一时间，春桃也从大厨房一个烧火丫头那里听到另一个消息：夫人柳氏近日心情似乎不大好，前两日还莫名发落了一个梳头手脚重了些的丫鬟。原因是…太子殿下似乎忙于公务，己有好几日未曾派人给二小姐云柔送东西或传话了。
云柔因此焦躁不安，在柳氏面前抱怨了几次，连带柳氏也心气不顺。
【信息拼图+1】 《云柔失宠前兆？》 《太子看来也不是什么专情的人。》 《柳氏母女要开始作妖了？》
云薇将这两个信息放在一起，眼神微凝。
顾清风这边的通路似乎正在打开，而柳氏和云柔那边，却可能因太子的冷淡而变得更加焦躁和具有攻击性。
福兮祸所伏。
她必须更加小心。
她将新得的银钱仔细收好，心中己开始筹划下一个“产品”。不能总是香皂，太过单一，也容易引人注意。或许……可以试试效果更显著的药膏？针对京城贵妇们最在意的容颜问题？
但制作药膏需要更多、更专业的药材，有些甚至是永济堂也未必常备的稀有之物。
获取材料的渠道，成了一个新问题。
她再次感到那种被高墙困住的束缚感。
然而，当她目光扫过梳妆台那隐秘的夹层时，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那枚冰冷的玄铁狼头令……萧烨。
他既然展示了力量，投下了“饵料”，是否……也在等待她主动去“使用”这份力量？
风险极大。
但与虎谋皮，或许能换来打破困局的关键一击。
她捏了捏指尖，眼中闪过决断的光芒。
是时候，试探一下那只隐藏在暗处的猛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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