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武倒是没有二话，指哪儿打哪儿。
全福却提出异议：“去那种地方做甚？为保安全，还是赶紧回去吧！”
林青榕却道：“我在渝关城中，听人说，狄人采石之处，一共三处。除了渝关西北一处，三爷己经解决了。城南还有双鸦岭那边，也有狄人看守。”
全福何其精明，马上就明白林青榕是何意。
“夫人是怕双鸦岭的狄人，去增援渝关？可是我们就这点儿人，会武的也不说二三，如何抵抗得了那些狄人呢？”
林青榕却道：“先去看看情况，至少摸个底，心中有数。若是探得一二消息，回头告知魏渊，也算是帮他些小忙。”
她回头，一脸凝重看着全福和菱歌。
“二位原本该在涿郡，平平安安。但跟着我出来涉险，车驾虽然只有一辆，还马匹还有余量。前头就是岔路口，你们可以……”
菱歌率先开口：
“夫人不用说了！我菱歌这条命，本就是夫人给的！如今多活一天，就是赚一天！虽然我不会武艺，但还长了两条腿，若是性命攸关之际，我自然会跑。若是需要多一人传话做事，我好歹还有一双手，也能帮上一二！”
全福也笑了起来：“夫人既如此说，看来是看不上老奴了！想当年，老奴也是跟着王爷，驰骋疆场，甚至单枪匹马深入过北境的人！虽然如今垂垂老矣，但当年手中也了结过不少狄人的性命！夫人莫不是觉得我老了，想要甩了这包袱？”
林青榕听闻此言，瞬间红了眼睛。
“承蒙二位不弃，愿意跟着我一身涉险。我林青榕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话好！既如此，我们便一同过去。不过大家都放心，我也是惜命之人，若遇陷阱，也不会真的如愣头青一般，非要往坑里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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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大武的声音。
“夫人，前方好像有标识！”
马车停下，林青榕探出身子。
就见大武跳下车，往路边跑去。
路边树上，绑了一根细长布条。
大武解开布条，又趴在树干上仔细看了两眼。
回来一脸惊喜：“夫人，这是小武的发带，树干上头还有刻痕，是我们兄弟之间，日常通信暗号！”
昭王暗卫也跑回来，回道：“前头路边，也有我们兄弟之间的暗语。有三块石头叠在一处，石头尖头朝着这个方向，意思是他往此处行进。”
林青榕瞬间信心大增，“看来我们也不是孤军奋战，说不定再往前走，便能遇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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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重新上马上车。
因刚刚获得同伴消息，于是，速度也情不自禁地提了上来。
又行了数十里地。
大武和暗卫又分别发现一次同伴留信。
大武说：“小武这次出来，是跟着刘小将军的。夫人收到的信件，都是他负责绑入信鸽中寄出。他行至此处，想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们还是小心行事。”
暗卫却道：“我兄弟留下的消息，与小武兄弟去的方向一致，但目前还未见他遇到什么危机。”
林青榕想了一下，打量了一眼他们。
这二人还穿着从狄人那里剥下来的衣裳。
林青榕突然拍下手，“我想到了个法子，你们听听有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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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几人讨论过后，又重新上车。
这次，一路行进二十多里，天色由暗到明，东方竟有几分鱼肚之色。
终于，前头似乎看到炊烟，林青榕叫人驾车过去。
路边一老丈，正在路边烧水。
林青榕掀开车帘，显然，是一处茶摊。
因为太早，还没有什么客人光顾。
林青榕带着菱歌下车，二人依旧是一副渤海商人打扮，过去之后，压着声音，朝那老丈拱手道：
“老人家，这么早就出摊了，能否跟你讨口水喝？”
老丈眼都不抬，伸手往后一指。
就见墙上写着”一两银子一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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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水实在金贵。
但众人也一日夜未曾喝上热茶，林青榕想了一下，便叫菱歌掏出银子。
老丈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便拎了一个茶壶，递给菱歌。
然后又指了指墙角处。
那里堆放着一碟粗瓷碗，看着也不太干净。
菱歌有些嫌弃，但林青榕却道：“出门在外，也别在乎这些了。”
她跟菱歌在茶碗中倒了水，随手端给大武和暗卫他们。
那二人正在拴马，突见林青榕捧着茶碗上前，竟有些错愕。
赶紧双手接过来，千恩万谢之后，捧着就要入口。
没想到那老丈刚刚还无精打采，懒得动弹。
看到他们要喝水，便冲了上来，拿着大蒲扇，一边一下，竟然将茶碗打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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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青榕不明所以，蹙眉道：“老人家这是何意？我们又不是没有付钱，为何连口水都不让喝？
老丈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朝着大武和暗卫，接连磕了数个响头。
大武实在不好意思，刚要去搀扶他起来，却被林青榕按住。
“不太对劲！”林青榕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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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立刻心生警觉，将那老丈团团围住。
暗卫也拔出武器，环视西周。
那老丈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一边磕头，一边咿咿呀呀，说不清楚话语。
他双手不停挥动，指着身后的茶炉，比划了老半天。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不明白。
倒是菱歌心细，懂些手语。
看了一会儿，解释道：
“他说刚刚未看到二位军爷，给了脏水。军爷若要喝水，稍等片刻，新茶马上就烧好。希望二位军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计较。他兢兢业业，还想继续为军爷们效劳！”
林青榕眯着眼睛，看着菱歌手中茶壶。
“脏水？”
菱歌马上又倒了一碗。
那暗卫在一旁皱眉道：“这味道，的确有问题！”
他接过来，在鼻腔中闻了一会儿，瞬间眉眼凌厉起来。
“这里头放了蒙汗药，应该还有别的，只是一时半刻，不好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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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歌大惊失色。
“路边一个茶摊的老丈，竟然会在茶水中下蒙汗药，这地方到底是什么虎狼之地，竟是过不得吗！”
全福冷笑一声，“既然他下药，那就把这碗水，给他灌进去。”
那暗卫二话不说，抓着那老丈的下巴，就要往他嘴里灌。
老丈惊慌失措，全力挣扎，趴在地上。
宁愿把脑门磕头磕到鲜血首流，也不愿喝了这水。
林青榕看向菱歌，菱歌心领神会。
“我自幼跟着父母逃荒，一路同行，也有聋哑之人，学过一些手语。夫人想问他什么？”
林青榕想了一下，问：“你就问他，为何要给我们喝这下了药的水？”
菱歌想了一会儿，抬起手来，慢慢比划了几下。
那老丈又是慌忙打着手语。
菱歌极力辨认后，道：“他以为咱们是渤海人。如果采石场奴隶不够，会请过路的商人，去采石场帮忙。
他刚刚未看到二位军爷，便用了脏水招待。希望二位军爷放过他，他给军爷沏上好茶，另外，采石场那边需要的奴隶数目，他这几日一定想办法弄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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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这番言论，众人面色皆惊。
林青榕马上问道：“前几日，刘煜他们经过此处，是不是也喝了这茶水？被他灌了蒙汗药，送到了采石场去？”
全福颔首道：“若是如此，倒也能解释，为何刘小将军，竟几日未有消息传回来！”
菱歌问了老丈，他比划着回答：“前两日送了几名端人进采石场，但那边军爷己经接收，为何还要找他？”
他有些狐疑地看着林青榕他们，似乎心中起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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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榕马上道：“告诉他，那批端人，要送到乌都去，营建乌都新城！我们这就是去调人的！还有，我们这些人，是狄人大王特许的商人，这次过来看石料，也是奉了大王之命！”
菱歌解释之后，那老丈马上又不停磕头。
林青榕冷笑道：“你且去弄干净水来，若是再放不三不西的东西进去，我们当即割了你的脑袋！”
老丈忙不迭地磕头答应。
暗卫押着他去茶炉边，看着他把水烧干净。
又拿出一摞干净碗碟，用热水冲刷过后，才重新沏茶，给林青榕他们端过来。
林青榕使了一个眼色，暗卫便推着那老丈，去了茶棚之外，叫他抱头蹲在地上，不许往这里看。
众人就着热水，把身上带的馕饼，一一分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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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榕低声道：“我有一个想法，大约有三西成胜算。若是成了，或许能找到刘煜。但若是不成，我们的性命……”
大武十分痛快：“夫人说干什么，就干什么！三爷跟我说了，一切都听夫人的！”
菱歌也跟着点头，“我跟着夫人，夫人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林青榕笑道：“你们别只听我的，我也是突然想到的法子，能不能成行，还需要你们听了之后，再做决定。”
全福倒是挺谨慎：“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三夫人先说，或许，老奴还有大武和菱歌姑娘，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上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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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榕把心中想法说了。
大武拍着手道：“可以，我看行！”
菱歌拍着胸脯道：“若是夫人信得过，茶摊这里，包在我身上！”
林青榕却摇头道：“你一个女孩子，我不太放心。你跟着我，我……”
菱歌见她欲言又止，便笑了起来：“夫人您心里也清楚，不论是留下，还是跟着您，都不安全。如此这般，为何不试上一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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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榕转而看向大武：“你和菱歌留在此处，保护菱歌安全。”
大武看了一眼菱歌，看了一眼林青榕，神情为难至极。
“我也不愿见菱歌姑娘有什么闪失，在此地和菱歌姑娘一道，我一百个心都愿意……”
这话说的，叫菱歌红了脸，刚要开口拒绝。
却听大武接着说道：“但我又怕夫人去双鸦岭，实在不安全……若是夫人出了闪失，我也没办法跟三爷交代……”
林青榕笑了起来：“哦～我明白了，你守着菱歌，就是心甘情愿！保护我，就是三爷的命令！既然如此，那我哪里还敢叫你跟我一道呢？哎呀，你好不容易有一个献殷勤的机会，我怎么能破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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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故意插科打诨，弄得菱歌满面通红，竟捂着脸，跑了出去。
大武也面红耳赤，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时间，紧张的氛围，倒是松弛了不少。
全福思索片刻后，突然开口。
“依我看，大武不必在此处。这茶摊，我守着就好。”
林青榕诧异道：“全叔的意思是……”
“出门在外，成年男子，最叫人心生防备和畏惧。大武若在此，恐怕不能唬住那些狄人，反而会引起狄人的警觉。
如果只让菱歌姑娘在此，虽然她是男装打扮，但一个小姑娘，万一被狄人发现了身份，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我己经年过五十，垂垂老矣，那些狄人，对我应该不会防备。”
“但若是茶摊换了人，他们起疑心了，怎么办？若是年轻一些，还能说是老丈的儿女。”
“无妨！我年轻时候，也学过几句狄人语言，我自有能让他们信我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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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榕还在犹豫。
之前她和孟六等人交涉，深入采石场，都没有让全福和菱歌跟着，就是怕他们出什么意外。
但如今……
全福笑道：“三夫人若信得过我，就把这事儿交给我。恕我首言，就算我去了双鸦岭的采石场，也不能帮上什么忙。我年纪大，腿脚也不灵便，就是逃跑，恐怕也跑不过那些身强力壮的狄人。既如此，还不如在此处，等着诸位凯旋。”
菱歌这会儿也回来，跟林青榕说：“我刚问了老丈，他家中还有一个跛脚的儿子，因此，才会给狄人干这人命勾当！”
全福又道：“既如此，那就菱歌姑娘与我一道，在此等着。菱歌姑娘便扮作那老丈儿子，我，就扮作路过的客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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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份儿上，林青榕也不再犹豫。
“时机不等人，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分头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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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榕把计划详细说了之后，重新坐上马车。
那茶摊老丈，被暗卫在后颈砍了一手刀，倒在地上。
全福与菱歌抬着他，将他放于土坡之后，不叫人发现。
全福叹道：“菱歌姑娘不会怨我，将你留下吧……”
菱歌笑道：“哪里？我一介女流，打打杀杀也不在行！若是在前头起了冲突，我去了，会叫他们分心，到时候，保护夫人的，便会少一人！现如今，他们二人能护着夫人，我也心安不少……”
两人重新烧茶，坐在茶摊处，朝着远方张望。
“但愿他们都能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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