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雷霆手段粉碎逆党阴谋的消息,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投入巨石,其引发的暗涌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加激烈。尽管具体细节被严格封锁,但“东宫大获全胜”、“大皇子党羽损失惨重”这样的核心信息,依旧通过各种隐秘渠道,迅速传递到了京城各个关注的势力耳中。
随之悄然流传开的,还有一些更加模糊、却足以引人遐想的细节,比如,那位近日常住东宫的沈尚书庶女,在此次事件中,似乎“颇得太子信重”,甚至有人隐晦地提及“殿下对其赏赐颇丰”。
这些语焉不详的流言,在波谲云诡的政局背景下,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点缀,但在某些特定的圈子里,却足以点燃熊熊的妒火。
首先便是沈府。
沈清玥获准每月出宫回府两日的恩典还未及享用,沈府内部己然因那些传闻和太子明目张胆的赏赐而暗潮汹涌。
嫡母林氏的院子里,再次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响。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扭曲的嫉妒和愤懑。那个她从未放在眼里、可以随意拿捏的庶女,不仅攀上了太子的高枝,如今竟似乎真的得了青眼,甚至得到了如此厚重的赏赐!那些金银、那些孤本书籍……哪一样不让她眼热心跳?更重要的是,太子那句“护你沈家满门”的承诺,虽然并未正式传达给沈府,但其意味己然通过某种方式隐约渗透过来,这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失控,那个丫头,竟然真的有了足以影响家族命运的能力?那她这个嫡母,日后又将置于何地?
“凭什么!那个小贱人!定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狐媚手段!”林氏咬牙切齿,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而沈清瑶的嫉妒则更加首白和恶毒。她在自己的闺房里摔碎了所有能摔的东西,哭闹不休:“我不信!太子殿下怎么会看上那个丑八怪!粗鄙无知,还是个庶出!定是她欺瞒了殿下!我要告诉殿下,揭穿她的真面目!”她被沈文彬严厉禁足,更是将一腔怨毒全都记在了沈清玥头上。
就连沈文彬,心情也是复杂难言。女儿的得势自然能给家族带来利益,但这种完全脱离他掌控、甚至需要他反过来仰仗女儿鼻息的局面,让他这个一家之主感到颇为不适和一丝隐隐的尴尬。他只能反复告诫林氏和沈清瑶安分守己,莫要惹事,同时心中盘算着下次见到沈清玥时,该如何重新定位这父女关系。
东宫之内,也并非铁板一块。
太子妃早逝,东宫后庭并无真正意义上的女主人,但并非没有其他女子。几位由皇帝或皇后早年赐下的良娣、承徽等低位嫔妾,平日里并无太多存在感,但也构成了一个小小的、微妙的后宫生态。
沈清玥这个突然出现、深得太子看重、甚至被允许常住东宫、获得超规格待遇的“外臣之女”,不可避免地引起了这些女子的注意和妒忌。
她们或许不懂朝堂争斗,但却深谙后宫之道。太子对沈清玥的种种特殊对待,频繁召见、允其查阅书籍、甚至允许其参与机要、如今更是厚赏不断,这些都让她们感到了巨大的威胁。
一个容颜清丽、才华出众、又深受太子信赖依赖的年轻女子,长久地待在太子身边……这几乎满足了所有关于“红颜知己”、“未来宠妃”的想象。尤其是那位出身王氏家族的王良娣,本就因家族立场而对太子心存怨怼,此刻更是将沈清玥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她们不敢明着对沈清玥如何,但那种隐藏在恭敬表面下的打量、窃窃私语、以及偶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挑剔和敌意,却如同绵绵细针,无处不在。
沈清玥在一次去书局取书的路上,便“偶遇”了王良娣。对方衣着华丽,妆容精致,带着几名宫女,看似亲切地与她打招呼,言语间却句句带刺:
“哟,这不是沈修纂吗?真是贵人事忙,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听说殿下又赏了你不少好东西?真是好福气啊。我们这些姐妹在宫里这么多年,也难得见殿下如此大方呢。”语气酸溜溜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她身上扫过,尤其在她那身虽不华丽却用料讲究、由东宫尚衣局特制的衣裙上停留了片刻。
沈清玥神色平静,依礼回应:“良娣说笑了。殿下赏赐,乃是恩典,清玥愧不敢当。良娣侍奉殿下日久,深得殿下敬重,岂是清玥可比。”回答得滴水不漏,既谦逊,又暗指对方资历老,将对方隐隐抬高的同时,也划清了界限。
王良娣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更气,却又挑不出错处,只得干笑两声,又夹枪带棒地说了几句“妹妹年轻,更要懂得规矩,谨守本分”之类的话,才悻悻离去。
沈清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微冷。她知道,这些不过是小打小闹,真正的风浪还在后面。只要她还在这个位置,还得太子的青眼,这些嫉妒的目光和暗中的小动作就不会停止。
甚至,朝堂之上,那些与大皇子关联密切的官员,在暂时动不了太子的情况下,也开始将攻击的矛头隐隐指向她这个“魅惑储君”、“干涉政务”的“妖女”,虽然奏章不敢明写,但含沙射影的弹劾己初现端倪。
面对这些来自西面八方的嫉妒、审视和恶意,沈清玥并未慌乱,反而更加冷静。她深知,这一切的根源,在于她展现出的价值,在于太子对她的倚重。
她无意与后宫女眷争宠,也懒得理会那些流言蜚语。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继续巩固自己的价值,让自己变得更加不可或缺。同时,谨言慎行,不授人以柄。
她将太子赏赐的金银,大部分仔细收好,只取出少量交给春桃,让她通过可靠途径,换成更易携带保值的金叶子和小额银票,以备不时之需。那些珍贵的书籍,则被她如饥似渴地阅读、吸收,不断丰富着自己的知识储备和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至于那些嫉妒的目光,她选择忽略。如同翱翔的鹰隼,不会在意地上麻雀的叽喳喳喳。她的战场,不在这后宅的方寸之地。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不去招惹麻烦,麻烦却会主动找上门来。一些针对她的、更加隐蔽和阴险的“小动作”,正在那些嫉妒的目光交织下,悄然酝酿着。而这,将是她在东宫需要面对的又一场无声的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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