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械案引发的朝堂地震余波未平，京城表面在东宫雷厉风行的掌控下逐渐恢复秩序，但暗地里的水流，却变得更加湍急和危险。
失败的阴影和血腥的清算，足以让某些隐藏至深的敌人狗急跳墙。
连日来的高度紧张和忙碌暂告一段落，沈清玥终于得以稍稍喘息。这日午后，天气放晴，积雪初融，空气清冷。在春桃的再三劝说下，她决定出宫片刻，前往京城最大的“翰墨斋”书局，寻找几本稀有的地理志和工匠图谱，或许能对她后续改进工具或分析情报有所启发。当然，明里暗里，凌云安排了数名好手随行保护。
书局内书香弥漫，顾客不多，颇为安静。沈清玥沉浸在一排排书架之间，仔细搜寻着自己的目标。偶尔有店员或顾客投来好奇的目光，毕竟一位气质独特、容颜清丽的年轻女子如此专注地翻阅地理志和工械类书籍，并不多见。
她并未在意这些目光，全神贯注于手中的书卷。然而，特工的本能早己融入骨血，即便在看似安全的环境中，她依旧保留着一份下意识的警惕。
就在她踮起脚尖，试图抽取书架顶层一本落满灰尘的《山河舆地志》时，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过对面书架缝隙间的一道反光，极其微弱，一闪即逝，像是金属或琉璃在特定角度下的折射。
不是书页的反光，也不是店内灯具的光泽。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身体瞬间绷紧！没有任何犹豫，她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向左侧一矮身！
“咻，！”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细不可闻的破空声擦着她的耳畔飞过！“夺”的一声闷响，一枚细长黝黑、闪着幽蓝光泽的袖箭，深深地钉入了她方才站立位置后方的书架木框上！箭尾兀自微微颤动！
毒箭！
电光火石之间，袭击己至！
“有刺客！”几乎在沈清玥矮身的同时，隐藏在附近书架间的东宫暗卫也察觉了异常，一声低喝，瞬间打破了书局的宁静！
顾客们发出惊恐的尖叫，顿时乱作一团。
那名躲在对面书架后的刺客，一击不中，毫不恋战，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撞翻了一排书架，试图制造混乱，趁机从后窗逃脱！
“追！”暗卫首领厉声道，两名暗卫如离弦之箭般扑向那逃窜的身影，另外两人则迅速护到沈清玥身前，警惕地注视着西周，防止还有同伙。
沈清玥在暗卫的护卫下迅速退到一根粗大的柱子后方，心跳如鼓，但大脑却异常冷静。她飞快地扫视着混乱的现场，目光最终落在那枚钉在书架上的毒箭。
箭矢造型奇特，并非军中制式，倒像是江湖上某些杀手组织惯用的手法。幽蓝的色泽显示淬有剧毒，见血封喉。
是谁？怡亲王的余孽？大皇子潜伏的死士？还是…朝中某些被触动了利益、害怕被继续深挖下去的势力？
“小姐！您没事吧？”春桃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抓着她的衣袖。
“我没事。”沈清玥拍拍她的手，示意她镇定。她注意到，那刺客逃跑时，虽然迅捷，但步伐似乎略显滞涩，左腿仿佛有些不便。
这时，负责追击的暗卫回来了一个，脸色难看：“首领，那厮对地形极其熟悉，穿小巷走了水路，我们追丢了…不过，弟兄们在那边的窗棂上，发现了这个。”他递过来一小块撕扯下的黑色布料，布料边缘沾着些许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泥浆，还带着一股极淡的、特殊的药草和牲口粪便混合的气味。
沈清玥接过布料，放在鼻尖轻轻一嗅，那特殊的气味让她目光一凝。
“这不是京城里的气味。”她肯定道，“倒像是…京郊西南方向，那些常年运输石灰、陶坯的货车夫身上常有的味道，混合了那边牲口市特有的气味。”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结合之前看过的京城舆图和各区功能分布：“西南方向…多车马行、货栈、陶窑…还有…大量的流动人口和废弃仓库…是藏匿的绝佳地点。”
而且，刺客左腿不便，或许是在黑云寨之战或之前的某次行动中受了伤？
“立刻回东宫！”沈清玥当机立断。
回到东宫，她立刻将情况禀报了宇文渊。
宇文渊听闻她遇袭，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眼中翻涌着滔天怒火和后怕。他几乎是强压下立刻下令全城大搜捕的冲动，听完了沈清玥的分析。
“西南区…车马行…货栈…”宇文渊眼神锐利，“凌云！”
“属下在！”凌云立刻现身，他听闻消息也己赶来，脸色冷峻。
“听到了？重点搜查西南区！所有车马行、货栈、陶窑，特别是近期有生面孔出入、或者有人员受伤的地方！给孤挖地三尺，也要把这只老鼠揪出来！”宇文渊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记住，要活的！孤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迫不及待地想来送死！”
“是！”凌云领命，立刻转身去布置。
“清玥，你…”宇文渊看向沈清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近日若无必要，不要再出东宫。需要什么书，让人送来。看来，孤还是低估了他们的疯狂。”
他的担忧和关切，溢于言表。
沈清玥点点头：“清玥明白。”她知道，这不是矫情的时候。
东宫的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大量的暗探和便衣侍卫被撒向京城西南区，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撒开。
这一次，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大海捞针，而是有了明确的方向和嫌疑犯特征，腿伤、特定气味区域。
效率惊人。
不过两个时辰，凌云便带回了消息：在西南区一家名为“顺达”的车马行后院仓库内，发现了可疑人员活动的痕迹，并且确认有一名新来的“账房先生”，左腿近日确实受了伤，深居简出。仓库周围还发现了简易的警戒装置。
“顺达车马行…”沈清玥立刻调阅相关记录，发现这家车马行竟也与怡亲王名下的产业有过几次不明不白的资金往来！
“就是他！”宇文渊猛地起身，“凌云，安排人手，今夜行动！孤要亲自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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