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查员的手指离红薯还差半寸，那股糖炒栗子的甜香却忽然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缕酸中带馊、馊里透香的怪味儿，像老胡同口清晨出锅的豆汁儿，精准戳中了他胃里最深的记忆。
他猛地缩手，像是被烫到。
这味儿……怎么越闻越眼熟？
小时候，家里揭不开锅，他偷溜进生产队的地窖，就为找半碗剩豆汁儿拌焦圈。那天风大，他蹲在墙角狼吞虎咽，边吃边哭，怕被人看见，又怕再也吃不上。
“咳……咳咳！”他突然呛了一口空气，眼眶发酸。
对面铁椅上的傻柱也愣住了：“这味儿……是我娘的味道。”
审查员死死盯着桌上那颗“福薯”，喉咙上下滑动。他想起自己当年也是饿极了才去偷，被队长抽了三皮带，还挂着牌子游了三天街。可现在呢？他穿着制服，端着碗，却要审判一个为了妹妹偷红薯的人？
“放人。”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啊？”旁边记录员笔都停了。
“我说，放人！”他一拍桌子，“案子搁置三天！谁也别再提批斗！”
记录员懵了：“可……可这是公产……”
“公产？”审查员冷笑，“当年我偷生产队的苞米，是不是也该批斗？全北平城饿过肚子的人，有几个没动过公家一粒米？”
他说完，自己都吓一跳。这话不该从他嘴里出来。
可那股豆汁儿的酸香还在鼻尖绕，像根线，把他拽回了那个又饿又冷的冬天。
他挥挥手：“走吧走吧，都散了。这事儿……再议。”
——
走廊暗处，陈二狗正把罗盘塞回裤兜，嘴角咧到耳根。
【美味炸弹·第三波：老北京豆汁儿配焦圈，释放成功】
【提示：本功能不限使用次数，但每次释放间隔不得低于三分钟，以防香气过载引发群体暴动】
“系统，你这功能比外卖还准时。”他心里美滋滋。
刚才那三波香气，是他临时拼的“回忆杀套餐”——烤乳猪是富贵梦，糖炒栗子是温情牌，最后这碗豆汁儿，首接打穿底层尊严防线。
三连击，稳了。
他拍拍围裙上的灰，拎起保温桶，大摇大摆往审讯室走。
“让让让，加班餐来了！热乎的福薯粥，喝了避灾！”
哨兵一看是他，皱眉：“你又来？人刚放了，你还送什么粥？”
“放了才更要送啊！”陈二狗笑得像卖保险的，“这可是我亲哥，傻柱！他妹高烧不退，我才让他拿俩红薯救急。咱食堂谁家没个难处？您说是不是？”
他一边说，一边跨进门，顺手把保温桶往桌上一墩，盖子一掀——
“哗”地一声，金黄浓稠的粥冒着热气，灵泉的清甜混着红薯的焦香，瞬间压过了刚才的豆汁儿味。
“哎哟我的天！”记录员鼻子一抽，“这味儿……比我媳妇熬的还地道！”
“那是！”陈二狗得意，“这可是‘龙脉福薯’熬的，三口下肚，百病不生，连许大茂的嘴炮都能免疫！”
他一边吹，一边不动声色扶住傻柱。这哥们刚松绑，腿麻得首打晃，差点一头栽地上。
“哥，稳住，咱回家吃火锅。”他低声说。
傻柱抬头，眼神复杂：“二狗，你这是……拿命在赌。”
“赌？”陈二狗咧嘴，“我这是拿系统在赢。走着，回头给你整锅麻辣烫，香得许大茂连夜写悔过书。”
——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审查科，门口早围了一圈人。
刘岚带着几个食堂的伙计，踮脚张望，一看见傻柱出来，立马喊：“哎！傻柱出来了！是二狗用‘龙脉风水’救的！”
人群“嗡”地炸了。
“我就说那屋香得邪乎！跟满汉全席开席似的！”
“难怪我刚才路过，鼻涕都流出来了！”
“二狗这手艺，怕不是祖传的？他爹是御厨吧？”
“御厨？你太小看他了！这叫通神！通神懂不懂！”
陈二狗被夸得有点飘，刚想摆个“低调凡尔赛”的姿势，傻柱突然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一把抓住陈二狗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他捏趴下。
“兄弟。”傻柱声音低，但字字砸地，“哥认了。以后你灶上缺火，我给你烧；你锅里缺盐，我给你?；谁敢动你，我第一个抄锅铲！”
陈二狗愣住。
他本来以为这哥们得犹豫三天，再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请顿饭，结果倒好，首接当众认亲，还是带武力值的那种。
“行。”他咧嘴一笑，从围裙兜里掏出一块油纸包，“给，灵泉卤蛋，补补元气。”
傻柱接过，剥开一口咬下——
“咔。”
蛋黄流油，咸香瞬间炸开，顺着舌尖一路烧到胃里，整个人都暖了。
“这蛋……哪来的？”他瞪眼。
“祖传秘方。”陈二狗眨眨眼，“手感好。”
围观群众更沸腾了。
“听听！‘手感好’！这词儿我都懂，顶级大厨才敢这么讲！”
“二狗这是深藏不露啊！平时看他懒洋洋的，一出手就是王炸！”
“以后食堂我只吃他做的！别的菜，吃着都没灵魂！”
陈二狗被夸得脚底发飘，正想说点“大家客气了”之类的场面话，忽然瞥见墙角一闪。
许大茂缩在煤堆后头，帽子压得老低，手里攥着个本子，正飞快记着什么。
“……香气分三波，先肉后甜再酸，疑似用香料组合扰乱心智……二狗有邪术……需上报……”
陈二狗心里一乐。
得，又一个被香味破防的。
他不动声色，悄悄摸出罗盘，手指在底座轻轻一按——
【美味炸弹·隐藏模式：启动预载】
【预载香气：重庆老火锅底料（特辣）】
【倒计时：2分30秒后自动释放】
“许大茂啊许大茂，你要是敢写材料，咱就让你尝尝什么叫‘从鼻孔辣到脚后跟’。”
——
西合院恢复了平静。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一前一后往食堂走。
傻柱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陈二狗，像在确认这人是不是真敢为了他跟审查科叫板。
“你就不怕？”他问。
“怕？”陈二狗耸肩，“我连七夜火锅带猝死都经历过，还怕个红薯案？再说了，系统在手，咸鱼我有。”
傻柱没听懂后半句，但前半句把他震住了：“你……还死过一回？”
“嗯，上辈子。”陈二狗随口道，“急诊科医生，熬太狠，涮火锅时首接倒了。醒来就成了你边上那个打杂的。”
傻柱瞪大眼：“所以你这手艺……是上辈子带来的？”
“差不多。”陈二狗笑，“不过主要还是靠手感。”
傻柱沉默片刻，突然说：“那你得活着。你要是再死一回，食堂就真没魂了。”
陈二狗一愣，随即咧嘴：“放心，我这人命硬，饿不死，辣不死，许大茂也气不死。”
两人走到食堂门口，刘岚己经支起小桌，摆好碗筷。
“来来来！二狗做的福薯粥，免费试吃！先到先得啊！”
人群立马围上来。
陈二狗掀开大锅盖，热气“轰”地冲天而起，香气像炸弹似的炸开半条街。
傻柱站在锅边，看着陈二狗熟练地舀粥、撒葱花、递碗，动作行云流水，围裙上油渍斑斑，可炒菜时那股劲儿，像换了个人。
他忽然伸手，重重拍在陈二狗肩上：“兄弟，哥没看错人。”
陈二狗回头，笑得灿烂：“哥，下锅的卤蛋，要不你来翻？”
傻柱一愣：“我？我不行，火候掌握不好……”
“没事。”陈二狗把锅铲塞他手里，“手感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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