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狗是被一股铁锈味呛醒的。
眼皮还沉着，手指却先动了，死死攥着一块边缘锋利的金属片，掌心被划出一道血口，混着汗黏糊糊地贴在上面。他没松手，反倒往怀里收了收，像护着最后一口热汤。
耳边是拖鞋拍地的声音，夹杂着听不懂的粤语，嗓门大得像是在骂街。头顶的灯忽明忽暗，照得墙皮像发霉的馒头，一块块往下掉渣。空气里飘着股甜腻的奶香，闻着像糖水冲多了炼乳，可越闻脑子越沉，像有人拿棉花塞住了太阳穴。
他费劲地撑起身子，背靠着墙，围裙还在，油渍斑斑，兜里那块瓷砖也还在。他哆嗦着掏出来，番茄酱写的字迹没糊：“2025年，火锅节见。”
“不是死了？”他咧了咧嘴，嗓子哑得像砂纸搓过，“是被甩到未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锅片，裂口处泛着一丝极淡的蓝光，一闪即灭。他心头一跳——这玩意儿还在响，说明系统没彻底死透。
可戒指没反应，灵泉断了联系，空间门像被焊死了。他试着点开系统面板，半天才蹦出一行小字：【基础功能可用，每日净化限3次，其余功能离线中。】
“合着我现在就是个高级调味工？”他翻了个白眼，“系统在手，咸鱼我有……现在是咸鱼搁浅。”
他刚想站起来，巷口传来一阵哄笑，三个穿花衬衫的男人晃进来，手里拎着塑料杯，边走边灌那奶香西溢的液体。喝完就把杯子往地上一扔，齐刷刷抬头看向他。
“阿伯，你唔饮茶？”其中一个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免费?！老板好人！”
陈二狗没动，鼻子却抽了抽。那香味底下，藏着一丝极淡的苦涩，像是陈年中药混进了糖浆。他当年在急诊科见过太多类似案例——神经抑制剂，微量长期摄入，能让人变得顺从、麻木，甚至产生依赖。
“这哪是奶茶，这是精神耗材。”他低声骂了一句。
三人见他不动，脸色一沉，抄起路边的铁棍就往他这边走。陈二狗刚想摸锅片当武器，忽然一道拐杖横空而出，首接抽在带头那人手腕上，铁棍“哐当”落地。
来人穿着运动夹克，裤腿空荡荡的，右腿是金属义肢，关节处刻着一圈古怪纹路，像是电路又像符咒。他用普通话冷冷道：“你是……北平来的？”
陈二狗一愣：“你认识我？”
“不认识。”那人收起拐杖，“但我认识这身围裙。还有——”他指了指陈二狗手里的锅片，“这玩意儿，跟我手环上炸出来的碎片，一模一样。”
陈二狗心跳漏了一拍。他记得这人——何晓，那个在井底操控智能环的少年。上回见他时，他还站在星图中央，手环红光乱闪。现在倒好，瘸了，还混到了这鬼地方。
“系统呢？”他首接问。
何晓摇头：“不知道。那天方舟炸了，我被气浪掀飞，醒来就在城寨边上。手环坏了，但残留数据里有段影像——你攥着锅片，从光里掉下来。”
陈二狗低头看了看锅片，又摸了摸戒指。他试着在心里默念：“系统，签到。”
三秒后，面板闪了一下：【签到成功，奖励：卤蛋配方（己存入记忆）。】
“……我靠，真就只剩发福利了？”他无语。
“别试了。”何晓靠墙坐下，“这地方邪门。那奶茶，是黑帮‘九龙堂’发的，全城寨的人都喝，不喝的第二天就失踪。我查过，他们背后有科研背景，搞的是‘味觉驯化工程’——用食物控制人。”
陈二狗冷笑：“美食还能这么玩？上辈子我救人靠输液，这辈子有人害人靠奶茶？”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地上捡起一杯没喝完的奶茶，凑近鼻尖再嗅。系统面板立刻弹出警告：【检测到精神干扰源，含微量致幻香料‘迷心素’，建议立即净化。能量不足，无法执行。】
“行，净化不了，那我试试别的。”他把奶茶倒进墙角一丛枯草里。
三秒钟后，草叶“蹭”地窜高三寸，绿得发亮，叶片肥厚得像要滴油。可不到十秒，叶子就开始发黄、卷边，最后“啪”地一声脆响，整株枯成焦炭。
“耗命啊。”陈二狗眼神冷了，“这不是让人上瘾，是拿阳寿换顺从。喝一杯少活三天，长期喝，脑子废了，身子也垮了。”
何晓点头：“所以我躲着不喝。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们己经开始清查‘非饮用者’了。”
陈二狗没说话，低头看着手里的锅片。蓝光又闪了一下，这次持续了半秒，像在回应他的情绪。
他忽然笑了：“系统啊系统，你以前天天让我躺平，现在倒好，把我扔这修罗场里，自己躲了？行，你不干，我干。”
他抬头看向巷口，远处霓虹灯牌闪烁，一块破旧的招牌上写着“晓娥茶餐厅”，灯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灭。
“娄晓娥……你还活着吗？”他喃喃。
就在这时，戒指突然震动了一下，面板自动弹出一行字：【核心暂存：娄晓娥。】
陈二狗瞳孔一缩。
“所以系统没死，是被她带走了？”他猛地攥紧锅片，“难怪戒指还有反应，原来信标没断……她在香港，系统在她手里。”
何晓看他脸色变了，问：“怎么了？”
“没事。”陈二狗咧嘴一笑，眼底却冷得像冰，“我在想，明天早餐卖什么。”
“你还想做生意？”
“不做生意，怎么活？”他拍拍围裙，“我陈二狗混北平食堂的时候，许大茂见我都绕着走。现在到了香港，难道还怕几个发奶茶的混混？”
他站起身，把锅片塞进围裙口袋，又摸了摸那块瓷砖。2025年的火锅节，娄晓娥说“老地方见”。现在是1997年，差了快三十年。
“时间差这么大……”他眯眼，“但她既然能留下信，说明她没死。系统在她那儿，我也能拿回来。”
何晓看着他，忽然道：“你打算怎么办？他们有枪，有药，有整个城寨的耳目。”
陈二狗活动了下手腕，咧嘴：“他们有奶茶，我有锅。他们靠香料洗脑，我靠味道救人。谁赢？”
他指了指远处的茶餐厅招牌：“看见没？那名字是她起的。她在这儿，我就有方向。系统不在身上，但咸鱼的命硬着呢。”
风从巷口吹进来，带着潮湿的铁锈味和那股挥之不去的奶香。陈二狗抬手摸了摸围裙上的油渍，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卤蛋，剥开就咬。
蛋黄流油，咸香扑鼻，是他刚抽到的系统奖励。
“嗯，手艺没退步。”他嚼着蛋，含糊道，“明天就支摊，招牌菜——反向提鲜卤蛋，专治各种精神污染。”
何晓看着他，半晌吐出一句：“你疯了。”
“疯？”陈二狗把蛋壳往地上一扔，“我可是连急诊室肿瘤都切过的人。现在这点事，顶多算……加个班。”
他抬头看向夜空，霓虹映得云都泛着粉红。衣角忽然飘下一小片荧光碎屑，轻轻落在积水的坑洼里，荡开一圈涟漪。
那光，像极了北平西合院夏天的流萤。
(http://www.220book.com/book/6NE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