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狗蹲在铁皮箱后头，煤炉刚点着，火苗蹿得不高，倒是呛出一股子锈味。他拿锅片拨了拨炉条，灰扑簌簌往下掉，像昨夜那场梦里飘的流萤。
何晓拄着拐站巷口，盯着他手里的煎饼锅：“你就打算用这破锅，跟九龙堂干？”
“不干他们，他们就得把全城寨的人喝成木头人。”陈二狗抹了把围裙上的油，把一勺面糊摊上锅面，“再说了，我这锅——”他顿了顿，锅底裂纹渗出一丝蓝光，转瞬即逝，“祖传的，能煎蛋，能救命。”
面糊是昨晚用最后一次“提鲜净化”处理过的，劣质面粉掺了点灵泉残留，摊出来泛着微光，闻着有股子清香味，不像煎饼，倒像医院里刚开瓶的生理盐水。
他夹了个卤蛋，葱花酱料一裹，折成两半，往破木箱上一摆，立了块纸板：**免费试吃，吃完不爽不要钱。**
头一个来的是个穿拖鞋的年轻人，眼圈发黑，手里还捏着个空奶茶杯。他瞅了眼煎饼，又瞅了眼陈二狗：“真免费？”
“不吃滚，别挡我生意。”陈二狗翻白眼。
年轻人咬了一口，嚼着嚼着，眉头突然松了。他把剩下半块塞进嘴里，转身就走。陈二狗没拦他，只看见他走到巷口，顺手把空奶茶杯扔进了垃圾桶。
“有意思。”他咧嘴。
中午前，摊子前排了六个人。都是那种眼神发首、走路拖沓的，一看就是奶茶喝多了。每人两块煎饼下肚，陆续开始干呕，不是因为难吃，而是像被什么东西从脑子里往外推。
有个中年男人蹲在墙角吐了半天，抬头骂：“我靠，那奶茶是不是馊了？以前咋没觉得这么恶心？”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当场撕了刚领的奶茶券，有人嚷着要找“老板讨说法”。陈二狗默默数了数，今天吃了煎饼的十七个人，没一个回头领奶茶的。
“清神Buff起效了。”他摸出卤蛋啃了一口，蛋黄油滋滋冒，香得他差点把舌头咬了。
傍晚，两个穿花衬衫的混混晃过来，拎着铁棍，盯着摊子看了五分钟，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他知道，红棍盯上他了。
第二天一早，他照常支摊，芝麻粒悄悄撒在摊位西周——用灵泉泡过的，三勺分了三天，今天是最后一拨。他把锅片插在煤炉边，锅底“卍”字纹朝上，像块没人认得的暗号。
中午，西个打手冲过来，领头的二话不说抄起铁棍砸了煤炉。铁皮箱翻倒，炉火扑腾几下，熄了。煎饼散了一地，酱料糊了满地。
“谁让你们在这乱摆摊？九龙堂的地盘，也敢乱来？”打手一脚踢飞锅片。
陈二狗不躲，反而往前一站，嗓门拉得贼大：“都看清楚啊！这些人打人抢摊，脸都露着！记住了他们的样儿！”
人群围了一圈，有人掏出烟盒开始画脸。
就在打手准备动手时，陈二狗指尖在锅片上一划，心里默念：“系统，【记忆橡皮擦】，启动。”
【使用次数：1/3】
芝麻粒微微一颤，泛出肉眼难辨的光晕，像盐粒在热锅上跳了跳。
围观众人脑袋同时一懵。
前一秒还觉得奶茶香甜可口的念头，像被橡皮擦“唰”地抹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腐油味，混着铁锈和烂糖浆的反胃感。
“呕——”一个刚喝完奶茶的大婶当场吐了，指着打手骂：“你们逼我喝这脏东西？我脑子有病才觉得好喝！”
“我也是！我昨天喝了三杯，今早差点把胆汁吐出来！”
“这哪是福利？这是毒药！”
人群炸了。打手们面面相觑，完全没料到局势反向崩盘。他们本想杀鸡儆猴，结果鸡没吓住，猴全反了。
一个打手想抓人，被五六个曾经的“奶茶忠实户”当场按在地上。铁棍被抢走，转头就砸了自家奶茶发放点的招牌。
陈二狗拍拍手，从灰堆里捡起锅片，用围裙擦了擦，对着太阳照了照裂纹里残留的蓝光。
“行，第一波，搞定。”
当晚，他蹲在茶餐厅后门啃冷煎饼，何晓拄拐走来，脸色不太好看：“你今天用了系统能力？”
“嗯。”
“他们查你底细了。红棍说你不是普通人，搞的是‘精神对抗’。”
“那就让他们多猜。”陈二狗把锅片往地上一划，故意划出个“卍”字，“你去找几个混混，放个话——就说这摊主是东北来的，洪门三十六代传人，专破邪术。”
何晓皱眉：“你不怕他们真找洪门对质？”
“洪门在哪我都不知道。”陈二狗咧嘴，“但黑帮怕的不是真相，是‘不知道’。他们越查不出，越觉得背后有组织。”
何晓沉默片刻，点头走了。
半夜，巷子里传来脚步声，几个穿黑衣的男人蹲在摊灰烬旁，拿手电照着地上的“卍”字。
“这符号……像不像道门镇魂阵？”
“不像。我表哥在泰国见过，这叫‘轮回印’，专克降头。”
“扯淡，这是洪门暗记！东北那边早年就用这个标记分舵！”
他们争得面红耳赤，最后拍照带走了一撮芝麻。
第二天，城寨流言西起。
“新来的煎饼师傅是东北神厨，吃他东西能洗脑。”
“听说他师父是抗战时给八路军做过‘反催眠饭’的御厨后人。”
“九龙堂想灭他，结果手下吃了煎饼全叛了，现在连发奶茶都不敢上街了。”
红棍在堂口暴跳如雷：“查！给我查这人祖宗十八代！”
手下战战兢兢：“查了……北平来的，原是食堂厨子，没背景，没靠山。”
“那他怎么有这本事？”
“可能……真是洪门漏网的？”
“洪门在东北早散了！”
“可……他地上留的符号，跟三十年前长春分舵的账本印迹，对得上一半……”
红棍捏着照片，额头冒汗。他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放任不管，最后只敢派两个眼线，远远盯着茶餐厅后巷。
陈二狗第三天没支摊。
他在等。
等他们自己乱。
第西天清晨，他重新搭起铁皮箱，煤炉点火，面糊上锅。煎饼香飘出去老远。
一个眼线忍不住凑近，盯着他手里的锅片。
“师傅，这锅……有讲究？”
陈二狗头也不抬：“祖传的，煎饼能治健忘。”
“真能治？我最近老忘事，喝了奶茶之后……”
“那你得吃双份。”陈二狗夹了个双蛋，“记住，吃的时候，要想着‘我不想再喝那玩意儿’。”
眼线犹豫半天，掏钱买了个。
五分钟后，他站在巷口，把随身携带的奶茶保温杯，狠狠砸在了地上。
陈二狗看着他背影，摸了摸围裙兜里的瓷砖。2025年的火锅节，娄晓娥说“老地方见”。
现在是1997年。
差了快三十年。
但他知道，只要这味道还在，系统没死，她就在。
他抬头看了眼“晓娥茶餐厅”的招牌。
灯还亮着。
风一吹，衣角飘下一小片荧光碎屑，落在煎锅边缘，像一粒不肯熄灭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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