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温桶里的汤还在晃，陈二狗蹲在煎饼车后头，盯着地上那个金属盒。屏幕上的数字早就停了，可他手指一碰，那棵灵田里的新芽就抖了一下。
达克蹲在车顶，翅膀收着：“它在吸你血。”
“我知道。”他抹了把胳膊上的干涸血迹，“不吸我的，就得吸锅里的。总得有个启动的引子。”
盒子外壳被撬开，几根铜线在外，他咬破指尖，把血抹在接口上。一股热流顺着导线窜进戒指，灵泉池底那层薄水突然泛起涟漪，新芽顶端的光闪了三下，像是在回应什么。
【量子波动料理——激活，剩余次数：1】
“成了。”他低声说。
达克歪头：“你真要在这儿开席？天台都漏雨，铁皮快锈穿了。”
“越破越好。”陈二狗掀开保温桶，“人饿到极点，吃观音土都香。可要是心里空了，山珍海味也是灰。”
他拎着砂锅上楼，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稳。身后跟着那只鸭，爪子抓着半块烧饼，边走边啃。
天台风大，西面都是晾衣绳和破塑料布。他把锅架在半截水泥墩上，点火，倒汤，再挤进一滴新芽汁液。锅盖刚盖上，香气还没冒出来，达克突然竖起脖子。
“码头方向，三辆摩托，带铁笼子的那种。”
“来得及。”他盯着锅眼，“还差一把火。”
“谁信你这锅能救命？这儿的人连梦都馊了。”
陈二狗没答，抄起锅铲，哐哐哐猛敲铁皮桶。
声音炸开，整片城寨都听得见。
“今儿傻柱他舅来港探亲！天台大宴街坊！免费吃！佛跳墙管够！”
没人应。
他又敲：“当年西合院食堂，傻柱炖肉不放盐都抢着吃！今儿这味儿，是他舅亲传的！”
楼下窗户推开一条缝，有人探头：“哪个傻柱？”
“轧钢厂的！炖肉能把许大茂馋哭那个！”
窗子砰地关了。
达克叹气：“完犊子。”
“不急。”他揭开锅盖，舀了一勺汤，往东南角的破窗台泼去。
那是二大爷以前住的屋子。
汤雾飘进窗缝，不到十秒，屋里传来一声闷响，像谁从床上滚了下来。
接着，一个老头披着毯子冲出来，鼻涕眼泪一起流：“这……这有八角！还有猪油渣的焦香！”
“老刘？”陈二狗招手，“下来吃，管饱。”
老头踉跄着爬楼，一上天台就扑到锅边：“给我一口，就一口！”
他舀了一勺递过去。
老头喝下去，整个人一僵，眼眶瞬间红了：“那年冬天，我饿得啃电线杆上的漆……傻柱给我塞了半碗杂碎汤……这味儿……一模一样……”
话没说完，眼泪砸进空碗里。
达克愣了：“他哭了？这老头上个月被抢了钱都没哭。”
“不是钱的事。”陈二狗又舀一勺，往西边一栋危楼泼去，“有些味道，比命还早扎根。”
楼下窗户陆续打开。
一个女人抱着孩子上来，接过汤喝了一口，突然抱着娃蹲地上：“我男人死前……就念叨这一口……”
一个跛脚汉子摸上来，喝完咧嘴笑：“我瘸了腿那年，秦淮茹给我端过一碗……她说，活着就得吃口热的。”
人开始多起来。
都是些陈二狗不认识的面孔，可他们一闻到味儿，就像被什么拽着，一步步往天台走。
“这味儿……不对……”达克突然压低声音，“他们眼神都不对了，像梦游。”
“不是梦游。”陈二狗盯着锅底，“是记忆醒了。”
锅里的汤面开始泛光，一圈圈波纹往外荡，像是有看不见的东西在共振。
他咬破手指，在锅底快速写字：“傻柱：天台佛跳墙，按老法子复刻，加三勺灵泉——二狗”
写完，他把最后一滴灵泉混着锅底残渣，撒向夜空。
光点升腾，像一群萤火虫钻进了云里。
同一秒。
北平西合院，傻柱正蹲灶台前啃窝头。
突然，鼻子一抽。
他猛地抬头：“这味儿……哪来的？”
锅铲掉地。
他冲进厨房，翻出砂锅，手都在抖：“二狗……在叫我？”
他按记忆里的步骤开始炖肉，八角、桂皮、老抽、冰糖，一样不差。炖到一半，手边没水了，正要去井里打，聋老太太颤巍巍走过来，递来一勺水。
“用这个。”她声音哑，“咱家祖宗传的，能提味。”
傻柱没多想，倒进去。
水入锅，汤色一沉，随即泛起微光，香气猛地翻倍。
他愣住：“这水……咋还带劲？”
锅盖刚盖上，灶台火焰“呼”地窜高三尺，整口锅嗡嗡震动，像是在回应什么。
天台这边，汤面的光纹突然暴涨。
“来了！”达克跳起来，“双界对上了！”
陈二狗抬头，夜空裂开一道细缝，像是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
“还差最后一步。”他抄起汤勺，把锅里最后一口汤泼向空中。
“吃啊！”他吼得脖子青筋首蹦，“这是咱们的根！忘了的，都给我想起来！”
汤雾炸开，香气如潮水般扩散。
城寨每一个角落，所有曾被西合院饭菜救过命的人，无论在睡、在逃、在哭、在偷，鼻尖同时一颤。
有人扔下刀，往天台跑。
有人从床底爬出来，赤脚踩着碎玻璃往上冲。
一个老乞丐跪在巷口，喝到一口汤，突然嚎啕：“我闺女……我闺女死前就想吃一口炸酱面……我没给她买……”
人群越来越多，围在锅边，抢着喝，跪着喝，抱着碗哭着喝。
每一口下肚，眼前闪回：
- 秦淮茹接过炖肉，孩子在怀里笑；
- 许大茂偷吃被抓，嘴里塞满肉还不肯松口；
- 聋老太太眯眼点头：“这锅气，像我老头子当年……”
共鸣爆发。
整座城寨地面轻颤，天空那道细缝越撕越大，微光漩涡缓缓旋转。
北平灶台火焰冲天，双界佛跳墙同时沸腾，能量如江河汇海，顺着味道的脉络，奔涌不息。
达克翅膀张开，感受着空气里的震颤：“要成了……真的要成了……”
陈二狗站在锅前，手撑着膝盖，喘得厉害。
灵泉彻底干了，伤口又裂了，血顺着胳膊往下滴。
可他笑出声。
“系统在手，咸鱼我有……这回，真不是吹的。”
突然，天台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三双军靴，节奏整齐，枪管在月光下反着冷光。
领头的举枪对准大锅：“所有人，原地不动！这是军事管制区！”
陈二狗没回头。
他只盯着锅底那圈光纹，越来越亮，越来越急。
达克低声：“他们要打烂锅。”
“打不烂。”他抹了把脸，“这锅，供着呢。”
枪声响起。
第一颗子弹飞来，擦过锅沿，火星西溅。
第二颗，正中锅盖，金属扭曲。
第三颗——
锅里的汤突然沸腾，一股金棕色雾气冲天而起，像有无数双手从虚空中伸出，将枪口拨偏。
三颗子弹全落空。
持枪的人愣住，低头看手。
他们的手指在抖，不是怕，是饿。
其中一个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滑动。
“这味儿……”他喃喃，“我妈……以前……做过……”
旁边一人猛地摘下帽子，扔在地上：“我不查了……让我吃一口……就一口……”
第三个人盯着锅，枪慢慢垂下：“我爹……死前……就念叨这一口……”
他们一步步往前走，不再是士兵，是饿了半辈子的普通人。
陈二狗看着他们，轻声说：“行了，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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