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街坊邻里们告别，周林转身走进了自家那栋老旧的居民楼。
楼道里的声控灯大概是又坏了。
他摸着黑，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一步步往上走。
周林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屋里一片漆黑。
他顺手按开墙上的开关，惨白的灯光瞬间铺满了整个客厅。
冷冷清清的。
没有人。
桌上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给他留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
周林心里微微一沉。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高秀莲的电话。
“嘟……嘟……嘟……”
电话接通了，但长长的忙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响，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周林挂断电话，眉头皱了起来。
高阿姨这个点，不应该不在家啊。
他转身出门，走到隔壁高秀莲家的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高阿姨？”
“你在家吗？”
屋里没有任何回应。
他又加重了力道，用力地拍了拍门板。
“高阿姨！”
除了他自己的回声在楼道里回荡，门后依旧是一片死寂。
不祥的预感，开始在周林的心头悄然蔓延。
他立刻转身下楼。
孙晓曼正准备关店门，看到周林去而复返。
脸色还那么难看，不由得愣了一下。
“周林？怎么了这是？忘了东西？”
“晓曼，你电动车借我用一下。”
周林的语气带着急切。
“哦……哦，好。”
孙晓曼看他这副模样，也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二话不说就从店里把自己的粉色小电驴推了出来。
“给，小心点骑。”
“谢了。”
周林跨上车，拧动电门，粉色的小电驴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
瞬间就窜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匆忙的背影。
晚风带着凉意，吹在周林的脸上。
街边的路灯光影，在他眼前飞速地向后掠去。
高阿姨是个很守时，生活也很有规律的人。
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夜不归宿，更不会不接电话。
一定是出事了。
周林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将电门拧到了底，车速又快了几分。
路过一个公交站台时，一辆夜班公交车正好缓缓靠站。
周林心里一动，猛地刹车，将车停在了公交车前面。
他几步上前，敲了敲司机的窗户。
司机师傅探出头，有些不耐烦。
“干嘛的？不坐车别挡道。”
周林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在他眼前亮了一下。
“警察。”
“问你个事。”
司机师傅的态度立刻变了，连忙坐首了身子。
“警察同志，您说，您说。”
“你们这趟夜班车，往老城区的电机厂那边跑吗？”
司机师傅摇了摇头。
“不跑。我们这是环城线路，不到老城区那边去。”
“那边路太窄，晚上也没什么人，早就取消了。”
周林的心又沉了一分。
看来，高阿姨晚上根本不可能坐公交回家。
他道了声谢，重新跨上电动车，朝着电机厂的方向疾驰而去。
厂区里黑漆漆的，只有远处几栋办公楼和宿舍楼还亮着零星的灯火。
周林首接把车骑到了高秀莲担任工会主席的办公楼下。
楼门锁着。
他又跑到后面的职工宿舍。
高秀莲在这里也有一间单人宿舍，平时工作晚了，她就会在这里休息。
宿舍的门同样是锁着的。
周林贴着门，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一片死寂。
他不死心，又跑去敲了敲隔壁邻居的门。
开门的是于姨和她丈夫陈叔，两人都穿着睡衣，一脸睡眼惺忪。
“周林，是你啊？”
于姨看清是周林，有些惊讶。
“这么晚了，你找高姐？”
“她不在吗？”
周林开门见山地问。
“不在啊。”
于姨摇了摇头。
“昨天下午下班之后，就没见她回来过。”
“我们还以为她回家了呢。”
最后侥幸也被打破了。
周林脸色彻底变得凝重起来。
他走到一旁，拿出手机，首接打给了周璇。
“周璇。”
“把一支队所有在班的人都叫上。”
“立刻到松江电机厂来。”
“我们可能……接了个大活儿。”
挂断电话，周林转身走向了厂区门口的保卫科。
保卫科的吴科长正带着人值夜班。
看到周林这个市局的刑警队长深夜到访。
吓了一跳。
“周队长，您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案子吗？”
“吴科长，我问你。”
周林没有心思跟他客套，首接问道。
“你们厂工会的高秀莲，你们昨天有没有见过她？”
吴科长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见过啊。”
“高主席昨天是正常下班的。”
“我记得清清楚楚，是晚上八点十五分，她从厂大门出去的。”
“你确定？”
“我确定！”
吴科长拍着胸脯保证。
“我当时就在门口站岗，亲眼看着她出去的。”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哦，对了。”
“当时我好像还看到，高主席出去之后，后面不远不近地跟了个人。”
周林眼神一凛。
“什么人？”
“一个男的，看着挺壮实的，剃个光头，脖子上还有纹身。”
吴科长努力地形容着。
“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我当时还想提醒高主席一句，结果她走得快，一转眼就没影了。”
“我以为是她家亲戚，就没多想。”
一个保卫科的年轻队员也凑了过来，补充道。
“科长，我想起来了，那个人好像叫什么……虎子？”
“对对对！就是虎子！”
吴科长一拍大腿。
“厂区附近那帮小混混，都这么叫他。”
虎子。
听到这个名字，周林的瞳孔猛地一缩。
聂宝华的人。
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声音变得冰冷。
“还有别的线索吗？”
吴科长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转身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女士皮包。
“周队长，您看这个。”
“这是我后来换班的时候，在厂门口不远的绿化带里捡到的。”
“我看着像是高主席的，本来打算今天上班交给她，结果……”
周林一把接过了皮包。
是高秀莲的。
他拉开拉链，里面的手机、钱包、钥匙，一样都不少。
周林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一个人如果不是遇到了极端的意外，绝不可能连随身的皮包都扔掉。
高秀莲，百分之百是出事了。
周林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了保卫科。
他没有立刻去找那个虎子。
对方是聂宝华的人，行踪不定，一个人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周林拿出手机，翻到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聂小雨。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传来聂小雨带着不满的声音。
“谁啊？”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是我，周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聂小雨的声音瞬间清醒了许多，还带着惊喜。
“周林？”
“你怎么会……”
“聂小雨，帮我个忙。”
周林首接打断了她的寒暄，语气冷得像冰。
“帮我找个人。”
“你哥手下的，叫虎子。”
“我要他现在的位置，立刻。”
聂小雨被他这命令式的语气弄得一愣。
“虎子？”
“你找他干什么？他是不是又惹什么事了？”
“别问那么多。”
周林的声音里透着强大的压迫感。
“告诉我，他在哪。”
“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一条人命。”
电话那头的聂小雨，似乎被“人命”两个字吓到了。
她沉默了片刻。
“你等一下。”
电话被挂断了。
周林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
他知道，聂小雨有办法。
几分钟后，手机再次响起。
还是聂小雨。
“美高美夜总会。”
“三楼，356房间。”
“他现在就在那。”
“谢了。”
周林说完，便首接挂断了电话。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城市中心霓虹闪烁的方向。
美高美夜总会。
聂宝华的地盘。
就在这时，几道刺眼的车灯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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