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卫国平风风火火地离开,带走了满屋的火药味。
茶几上,被他拳头震得叮当作响的杯子,此刻也终于平息下来。
卫晓霞的目光落在周林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周林哥,我哥他……”
“没事。”
周林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你哥就是这脾气,一阵风,过去了就好了。”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窗外。
天色正好,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对了,我提了辆新车,还没怎么开过。”
周林转过头,看着卫晓霞。
“想不想出去兜兜风?”
卫晓霞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她每天待在家里,窗外的世界对她而言,总有特殊的吸引力。
“可以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当然。”
周林走到她轮椅后。
“想去哪儿?”
“嗯……”
卫晓霞歪着头想了想,脸上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去城外的星梦湖吧,好久没去了。”
“好嘞。”
周林应了一声。
“那你去换身衣服,我在门口等你。”
“嗯!”
卫晓霞用力点了点头,自己驱动着轮椅回了房间。
很快,她就换好了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
还特意戴上了一顶遮阳帽。
周林看着她,眼底带着笑意。
他走到轮椅前,自然地弯下腰。
“来。”
卫晓霞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伸出了双臂,轻轻环住了周林的脖子。
周林手臂一用力,轻松地将她横抱了起来。
她的身体很轻,没什么重量。
周林抱着她,动作很稳,一步步朝楼下走去。
卫晓霞的脸颊微微泛红,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干净的皂角气味。
楼下停着一辆崭新的车。
他小心翼翼地将卫晓霞放在副驾驶座上,又替她系好安全带。
然后绕到另一边,自己也上了车。
车子平稳地驶出老旧的小区。
车里的新车气味还未完全散去。
卫晓霞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周林哥,你别听我哥的。”
她忽然开口。
“他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
“我知道。”
周林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公平。”
卫晓霞转过头,看着周林的侧脸。
“你那么优秀,凭什么要去当个巡逻警。”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愤不平。
“那帮人太过分了。”
周林闻言,只是笑了笑。
他伸出右手,越过档杆,轻轻揉了揉卫晓霞的头发。
“放心吧。”
他的声音温和又有力。
“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的。”
“对我来说,在刑警队和在派出所,没什么区别。”
“在哪儿,我都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卫晓霞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度,脸颊更红了。
她低下头,小声“嗯”了一下。
心里的那点郁闷和不平,似乎都被这一揉给抚平了。
“到了星梦湖,我要画画。”
她重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我要把今天的天空画下来。”
“好。”
周林笑着答应。
……
另一边。
一辆警用桑塔纳停在了市局家属院的一栋楼下。
卫国平黑着一张脸,从车上下来,“砰”地一声甩上车门。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敲响了三楼的一户门。
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看到卫国平,脸上立刻堆满了笑。
“国平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师娘。”
卫国平挤出一个笑容,走了进去。
客厅里,一个穿着警服,头发略有些花白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他正是松江市市局副局长,顾卫东。
旁边,一个穿着预审科制服,英姿飒爽的年轻女人正在泡茶。
她是顾卫东的女儿,顾开颜,也是卫国平的师妹。
“师傅,师妹。”
卫国平打了声招呼。
“你这小子,火急火燎的,出什么事了?”
顾卫东放下报纸,扶了扶眼镜。
顾开颜端着泡好的茶走过来,递给卫国平一杯。
“师兄,看你这脸色,跟人干仗了?”
“别提了!”
卫国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
滚烫的茶水也没能浇灭他心里的火。
“师傅,我今天来,是想请您帮个忙。”
“哦?”
顾卫东来了兴趣。
“我有个朋友,叫周林,也是我兄弟。”
卫国平把杯子重重地放在茶几上。
“汉东政法大学的研究生,高材生!”
“在学校里,格斗、射击,门门都是第一,年年拿一等奖学金。”
“结果你猜怎么着?”
“毕业分配,他被分到了东城分局的石巷派出所,当一个巡逻警!”
“什么?”
顾开颜听到这话,手里的动作一顿,秀气的眉毛蹙了起来。
“汉东政法的高材生去当巡逻警?”
“这不可能吧,他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旁边的师娘也凑了过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是啊,这不欺负人嘛。”
“就是被人穿小鞋了!”
卫国平咬着牙说道。
“师傅,您能不能想想办法,把他调到我们刑警队来?”
“我们队里正缺他这样的人才!”
“把他扔在派出所巡逻,那是浪费,是犯罪!”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
顾卫东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他看着自己这个脾气火爆的徒弟,缓缓开口。
“周林……”
“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
卫国平眼睛一亮。
“师傅您认识?”
“不认识。”
顾卫东摇了摇头。
“但是前几天,张局签批新警报道材料的时候,我正好在场。”
“我记得,就有这个周林的材料。”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当时张局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还特意把东城分局的负责人叫过去,嘱咐了几句。”
卫国平的心沉了下去。
“嘱咐了什么?”
顾卫东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他说,上面有人打了招呼。”
“说这个周林,刚出校门,年轻气盛,需要好好‘敲打敲打’。”
“让他到了基层,先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什么?”
卫国平猛地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滚圆。
“上面的人?谁啊?”
“一个副局长的儿子,能量有这么大?”
顾卫东的眼神变得深邃。
“不止。”
“打招呼的人,级别不低。”
“至少,是张局也不想得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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