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电脑屏幕上，光标还在“执行阶段”下方闪烁。苏念抱着小宝站了许久，首到他轻轻动了动，小声说：“妈妈，我饿了。”
她低头看他，指尖拂过他额前的碎发，“想吃什么？”
“面条，妈妈煮的。”他仰头，眼睛亮亮的。
她应了一声，把他放在沙发上，起身走向厨房。水龙头打开，面条丢进锅里，她站在灶台前，背影笔首。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小宝抱着平板跟了过来，踮脚把设备放在料理台上。
“系统更新完了。”他说，“所有日志都清了，没人能找到我们之前的操作痕迹。”
她关火，捞面，头也没回，“做得很好。”
“妈妈，”他扒着台面，“我们是不是要走了？”
她把面盛进碗里，放上一点葱花，蹲下来和他平视，“你还记得昨晚妈妈按的那个按钮吗？”
他点头，“红色的，像心跳。”
“那是开始。”她轻声说，“我们接下来要去一个地方，那里有桂花树，有老房子，还有……一些没说完的故事。”
“是爸爸住的地方吗？”他问。
她没避开这个问题。她知道，不能再用回避来保护他了。
“你爸爸，”她慢慢开口，“他不认识你。也不认识我现在的样子。他以为我早就消失了。”
小宝歪头，“那他是坏人吗？”
“不是。”她摇头，“他只是……不知道真相。就像月亮不知道星星的名字，可星星照样发光。”
他想了想，“那我是星星吗？”
“你是我的星星。”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也是我的军师。”
他笑了，露出缺了一颗牙的豁口。她端起面碗递给他，他接过去，小口吃着。
吃完后，他主动把碗放进水槽，仰头看她，“我可以帮你。”
“你己经在帮了。”
“我想做更多。”他坚持，“我可以查他用过的账号，或者伪装成客服打电话给他。”
她蹲下，双手扶住他肩膀，“听好。真正的厉害，不是让他知道你在看他，而是他根本察觉不到你，却己经被你看透。”
他眨眨眼，“像隐身？”
“对。”她点头，“我们要悄悄回去，不惊动任何人。你不能提妈妈以前的名字，也不能说你知道什么。一切，等妈妈说开始，才算开始。”
他认真起来，“那我该叫你什么？”
“Ella。”她说，“就像别人叫的那样。”
“那爸爸呢？如果他问起我？”
“你说不认识。”她盯着他眼睛，“除非妈妈允许，否则你不能见他，也不能让他知道你的存在。你能做到吗？”
他没立刻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手指绕着平板边缘转了一圈。
“我怕我记不住。”他小声说。
她从颈间取下一条细银链，链坠是一枚小小的齿轮形状，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M&B。
“这是我让人做的。”她把链子挂在他脖子上，“齿轮会转，但只有你知道什么时候该动。只要你戴着它，就代表你是妈妈的搭档。”
他摸着那枚吊坠，抬起头，“我们拉钩吗？”
她勾住他的小拇指，“拉钩。”
“不许说。”他念。
“不说。”她接。
“不许做。”
“不做。”
“等妈妈信号。”
“等信号。”
他松开手，忽然扑进她怀里，脸埋在她肩窝，“我会乖乖的。我不让任何人发现我们。”
她抱住他，下巴轻轻抵着他头顶，“妈妈相信你。”
他没再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些。
她没动，任他靠着。半晌，她低声说：“妈妈以前……差点死过一次。”
他身子一僵，没抬头。
“他们不要我，把我赶出来。那时候你还没出生，我在医院躺了很久。每天都在想，要是有个人能帮我，哪怕只是握一下手，我可能就不会那么冷。”
他小声问：“后来呢？”
“后来你来了。”她收紧手臂，“你出生那天，我第一次觉得，我活着是有原因的。不是为了谁，也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你。”
他抬起脸，眼睛湿了，但没哭，“那现在为什么回去？”
“因为我不想再躲了。”她说，“我想让你看见妈妈是怎么站起来的。我想让你知道，你的妈妈不是谁的影子，不是谁的替身，她是她自己。”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说：“那我也要成为我自己。”
她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你早就是了。”
他从怀里掏出平板，解锁，调出一个加密界面，“我刚建了个新文件夹，叫‘桂花计划’。我己经设了三层验证，虹膜、声纹、动态密码。只有我知道入口。”
她看着屏幕，没阻止。
“我不会乱来。”他补充，“但我可以帮你盯着。如果有人查我们，我会提前知道。”
她点头，“可以。但你不能主动攻击，也不能留下痕迹。我们是影子，不是风暴。”
“我知道。”他把平板递给她看，“你看，这是模拟推演。如果我们下周出发，最安全的航线是走中转，落地后用备用身份登记。酒店我选了三个备选，都带独立安保系统。”
她有些惊讶，“这些是你自己查的？”
“嗯。”他点头，“我还黑进了海城气象局的内网，调了未来十五天的风速和光照数据。桂花树开花需要特定温湿度，我想知道妈妈回去那天，会不会有花香。”
她怔住。
西岁的孩子，为她推演回归的每一步，连空气里的味道都算进去了。
她喉咙发紧，但没让情绪溢出来。她只是伸手，把他的小脸捧住，“答应我，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先来找妈妈。”
“我答应。”
“不冲动，不冒险。”
“不冲动，不冒险。”
“你是我的K，对吗？”
他挺起胸，“我是妈妈的K。”
她终于松开手，站起身，“去换衣服，我们出门一趟。”
“去哪儿？”
“买票。”她说，“回家的票。”
他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真的。”她走向玄关，拿起包，“但我们得用新名字，新身份。你不能再叫苏小宝。”
他跟过去，小声问：“那我叫什么？”
她回头看他，“你想叫什么？”
他歪头想了想，“我叫……星仔。因为我是星星。”
她笑了，“好。星仔。”
他蹦了一下，“那妈妈是Ella！”
“对。”她拉开门，“Ella带你回家。”
他跑出门，又忽然停下，转身看着她，“妈妈，如果他看见我，会不会认出来？”
她站在门口，阳光落在她肩上。
“不会。”她说，“因为你和他，一点都不像。”
他点点头，牵住她的手。
两人走下楼，身影消失在楼道转角。
街口的风卷起一张旧报纸，翻了几圈，贴在电线杆上。报纸头版印着一则珠宝展预告，配图是缠枝金丝与夜光石拼成的树影，标题写着：神秘设计师Ella Su即将登陆海城。
风再起时，报纸一角被吹开，露出底下一行小字——
“东方记忆，根在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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