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墙头，西厢的门被推开一条缝。苏念扶着门框站稳，指尖在木纹上顿了顿，随即松开。她没回头看那张空床，也没去摸床底的铁盒。炭笔己经放下了，现在她要的是别的东西。
她从床垫夹层里抽出一本薄册子，封面磨得发毛，边角卷起。这是她婚前藏下的素描本，夹着几根干枯的花瓣。她把它塞进袖中，转身往外走。
膝盖一软，身子歪了半步。她抬手撑住廊柱，指腹蹭到一道旧刻痕——昨夜回西厢时，她用指甲划下的记号。她没多看，只把重心移到左腿，拄着一根捡来的枯枝，一步步往前挪。
花园在宅子东角，平日没人去。她记得那株月季还在，前天她扶正的那棵。她要去那里，不是为了看花，是为了画。
石凳冷，她坐下时膝盖发出轻微的响声。她把素描本摊开，右手抖得厉害。她用左手压住手腕，笔尖落在纸上，第一道线歪了。她没停，一笔一笔往下走。花瓣、茎叶、光影，她照着记忆里的样子画，也照着眼前这朵半开的花描。
笔尖沙沙响。她呼吸放慢，肩膀一点点松下来。疼还在，但被压住了。她不是在画画，是在重新拿回对身体的控制。
纸上的花渐渐成形，线条变得利落。她在右下角轻轻写下两个字母：S.N。笔迹细却稳，像钉进木头的钉子。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她没抬头，笔也没停。那人走到她身侧，影子斜压在画纸上。
“就你这水平，也配学人搞艺术？”
是厉墨琛的声音。冷，不带起伏。
她终于抬眼。他站在那儿，西装笔挺，袖扣闪着冷光。目光从她脸上滑到画纸，又滑回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厉家的地不脏，脏的是你这种人。”他声音压低，“装模作样，以为画几笔就能翻身？”
她没说话，也没收画。
她只是把笔尖重新落回纸面，在“S.N.”下面，又添了一道短线。像封口，也像划断。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冷笑一声：“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还妄想搞设计？省省吧。”
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但清晰：“你说的是林雪儿？”
他一愣。
她没等他回答，合上素描本，指尖抚过封面——那里有一小块绣痕，极细的针脚，母亲教的。她没再看他，撑着枯枝慢慢起身。
膝盖一沉，她晃了半步，但没倒。
她转身要走。
“站住。”他声音冷下来，“谁准你来花园的？”
她停住，背对着他：“没人准。我也没问。”
“你胆子不小。”他走近一步，“祠堂跪完，倒有闲心在这儿附庸风雅？”
她转过身，正面对着他：“我不是来讨你准的。我来，是因为我想。”
他眼神一沉。
她没退。她看着他，像看一块石头，一块挡路的石头。她不指望它移开，也不打算绕。
“你画的什么？”他突然问。
“花。”她说，“月季。”
“就这？”他嗤笑，“线条松散，比例失调，连基本透视都没有。你也配叫设计师？”
她没辩解。她只是从袖中抽出素描本，翻到另一页——那里是一张未完成的戒指草图，结构精密，细节清晰。她递过去。
他没接。
她也不收回，就举着。
风掀了一页纸，草图翻过去，露出背面一行小字：**母亲留下的第一件首饰，我记住了。**
他看见了，却像没看见。他只说：“扔了吧。你这种人，不配碰美。”
她收回本子，重新夹进袖中。动作慢，但稳。
“你不信，是你的事。”她说，天降萌宝：总裁爹地跪下唱征服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天降萌宝：总裁爹地跪下唱征服最新章节随便看！“我画，是我的事。”
他冷笑：“你以为你还能有什么事？你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苏念？还是替身？”
她眼神没变。她只是说：“我不是替身。我也不是你嘴里那种人。”
“那你是什么？”他盯着她，“一个靠裙带关系爬进厉家的废物？一个连玉镯都拿不稳的蠢货？”
她没反驳玉镯的事。她只说：“我是不是废物，不是你说了算。”
他眼神一厉：“你再说一遍？”
她没再说话。她转身，拄着枯枝，一步一步往花园外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上，但她走得首。
她没回头。
他知道她在忍痛。他知道她走得很慢。可他就是看着她走，没拦，也没动。
风穿过花枝，吹起她的裙角。她没扶，也没停。
她走到拐角，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
她没回头，但脚步慢了一瞬。
“墨琛。”是林雪儿的声音，轻柔得像雾，“你怎么在这儿？”
接着是高跟鞋踩地的轻响，布料摩擦的窸窣。她没听下去，继续往前走。
“她又来烦你了？”林雪儿的声音追过来，“别理她，她就是想引起你注意。你不知道，她昨天还偷偷去主院门口张望，像个乞丐似的。”
苏念的脚步没停。
“她刚才在画画。”厉墨琛说，语气冷淡，“画了几笔，就当自己是艺术家了。”
“哎呀，别跟她计较。”林雪儿笑了一声，声音软，“她只是羡慕我，能站在你身边罢了。换我，我也难受。”
苏念的手指在枯枝上收紧。
“她不配。”厉墨琛说，“她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你总是这么护着我。”林雪儿声音更柔，“可我只想要你平安。她要是再闹，不如让她搬去后院那间柴房？离主宅远点，也省得你心烦。”
苏念走出花园小门，脚步没乱。
她沿着墙根走，经过厨房后巷。粗使婆子在门口刷锅，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低下头。
她继续走。
经过东廊时，她听见林雪儿的声音从回廊尽头飘来：“墨琛，你昨晚说要陪我去医院复查，别忘了……我这身子，可全靠你撑着。”
她没停，也没加快。
她知道他们在看她。她知道他们等着她回头，等着她崩溃，等着她哭。
可她没有。
她走到西厢门口，推门进去，反手关上。
屋里还是潮的，床铺没铺好，垫子歪在一边。她没管，首接靠着门滑坐下去。
她从袖中取出素描本，翻开。那张戒指草图还在，线条清晰。她盯着看了很久，然后用指尖轻轻擦掉一个细节——一颗副石的位置。
她重新画了一道。
笔尖稳，手不抖。
她把本子合上，塞回床垫夹层。然后她脱下外裙，卷起裤脚。膝盖上的布条己经发黑，渗着血。她没换，只是重新缠了一圈。
她抬头看窗外。
阳光斜照进来，落在她脚边。那里有一小片影子，是窗框的形状。
她盯着那影子，忽然伸手，在地上划了一道线。
然后又一道。
两道线交叉，像一个坐标。
她没再动。就那么坐着，手放在膝盖上，呼吸平稳。
门外有脚步声经过，停了一瞬，又走远了。
她没抬头。
她只是把手指按在素描本藏匿的位置，轻轻点了三下。
像在确认什么。
像在记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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