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的清晨总裹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雾，雾色青淡，像被揉碎的翡翠，贴在药圃的枝叶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窦灵渊蹲在田埂边，指尖轻轻拂过一株“凝露草”的叶片——水珠顺着叶脉滚落，滴在他的手背上，凉丝丝的，却让他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经过几日的照料，药圃早己不是初见时的荒芜模样。凝露草舒展着嫩青的叶片，玉露草开着细碎的白花，连之前快要枯死的紫纹藤都缠上了竹架，抽出了新的藤蔓，藤蔓上还缀着几颗淡紫色的花苞，透着勃勃生机。最让灵渊开心的是那株醒神草，不仅叶片全然翠绿，还冒出了嫩黄色的新芽，指尖触上去，能清晰感受到里面流动的鲜活灵气——那是他用阎隽意教的法子，一点点用灵气滋养出来的。
“小心点，那株‘毒心草’离远点。”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灵渊手一抖，差点碰到旁边一株叶片泛红的草药。他连忙缩回手，回过头，见阎隽意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本线装古籍，墨色深衣的下摆扫过田埂上的青草，留下一串湿痕。晨光透过雾层落在他脸上，苍白的肤色泛着一层淡淡的玉光，连那双冰寒的眼睛里，都多了丝极淡的暖意，不再像往日那般拒人于千里。
“知道了，阎先生。” 灵渊应道，嘴角忍不住弯了弯。他认得那株毒心草，阎隽意曾跟他说过，这草的汁液有剧毒，沾到皮肤上就会溃烂，需用特制的解药才能化解。之前他还不太敢靠近，如今有阎隽意在一旁看着，竟莫名觉得安心。
阎隽意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药圃里，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这些草药在灵渊的照料下，长势比他自己打理时还要好。尤其是那些需要灵气滋养的灵草，叶片更绿，灵气更足，显然灵渊的纯净灵体，对这些草药有着天生的滋养作用。
“你用灵气时，再凝实些。” 阎隽意蹲下身，指尖对着那株醒神草，一缕极淡的黑气缓缓溢出，像一层薄纱，轻轻裹住醒神草的新芽，“这样能护住新芽，避免被晨露冻伤。”
灵渊认真地看着，点头记下：“谢谢阎先生。” 他学着阎隽意的样子，调动体内的灵气，将灵气凝成一缕极细的白丝，轻轻裹住醒神草的新芽。灵气触碰到新芽的瞬间，他能清晰感受到新芽的颤动，像是在回应他的灵气，让他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满足。
阎隽意看着他专注的样子，眼神柔和了几分。他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丢给灵渊：“里面是‘灵脂粉’，撒在药圃的土里，能让草药长得更快。”
灵渊接住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淡白色的粉末，散发着淡淡的灵气。他抬头看向阎隽意，眼里满是感激：“阎先生，您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
阎隽意转过身，背对着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别多想，只是放着也是浪费。” 他顿了顿，补充道，“要是草药长得不好，取药时反而麻烦。”
灵渊知道他是嘴硬，却没戳破。他握紧手里的布包，心里暖暖的——这几日，阎隽意虽依旧话少，却总会在他打理药草时站在一旁，偶尔提点一两句，甚至会主动给他送些灵材或肥料，这些细微的关心，像一缕缕暖阳，慢慢融化着他心里最初的恐惧。
临近正午，灵渊去厨房做饭。他从陶罐里舀出半袋野米，又从竹篮里拿出几个昨天采的菌子——这些菌子是他在幽谷深处的小溪边找到的，菌盖肥厚，颜色乳白，是炖汤的好食材。他还从院子里摘了几颗青菜，洗净后切成小段，打算做个清炒青菜。
灶火升起，锅里的水很快就开了。灵渊将野米倒进锅里，用勺子搅了搅，又把处理好的菌子放进去，盖上锅盖。很快，厨房里就飘起了淡淡的米香和菌子的鲜香，香气透过窗户，飘满了整个院子。
“饭好了吗？”
阎隽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灵渊连忙应道：“快好了，阎先生，您再等一会儿。” 他揭开锅盖，用勺子舀了一勺粥——粥色乳白，米粒开花，菌子浮在粥面上，看起来格外。他盛了两碗，端到外面的石桌上，又把清炒青菜端上来，摆好碗筷。
阎隽意走到石桌旁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青菜脆嫩，带着淡淡的清甜，味道竟比他想象中还要好。他又舀了一勺粥，粥的温度刚刚好，米香混合着菌子的鲜香，在舌尖散开，让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还行。” 阎隽意淡淡道，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却拿起勺子，又舀了一勺粥。
灵渊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饭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之前他还担心自己做的饭不合阎隽意的胃口，如今看来，阎隽意似乎还挺喜欢。他也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偶尔抬头看一眼阎隽意，见他专注地吃饭，没有往日的讥讽或挑剔，嘴角忍不住又弯了弯。
吃到一半，灵渊不小心被粥烫到了舌头，“嘶”了一声，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头。
阎隽意抬眼看向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笨手笨脚的。” 话虽这么说，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丢给灵渊，“里面是‘凉肌膏’，涂在舌头上，能缓解烫伤。”
灵渊接住瓷瓶，心里一阵感动。他打开瓶盖，用指尖蘸了一点药膏，轻轻涂在舌头上——药膏清凉，瞬间缓解了烫伤的痛感。“谢谢阎先生。” 他小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阎隽意没再说话，继续吃饭，只是眼神却不自觉地落在灵渊的手上——灵渊的手指纤细，皮肤苍白，手腕上还有黑煞帮留下的疤痕，看起来格外脆弱。他想起灵渊被囚禁时的样子，想起他毒发时灵渊不顾危险地靠近，心里忽然泛起一阵莫名的情绪，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有点疼，却又有点暖。
午后，灵渊在房间里翻看阎隽意借给他的《本草集注》。这本书是阎隽意年轻时用的，书页己经泛黄，边缘还有磨损的痕迹，上面还有一些阎隽意用墨笔写下的批注，字迹清隽，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像他的人一样。
灵渊看得认真，偶尔遇到不懂的地方，就用笔画下来，打算等阎隽意有空时问问他。正看着，他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是阎隽意的声音。他心里微微一紧，想起阎隽意毒发后的虚弱，连忙放下书，跑了出去。
只见阎隽意在药房门口站着，手里拿着一个药粉包，脸色比中午苍白了几分，眼底也多了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阎先生，您是不是不舒服？” 灵渊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阎隽意摇了摇头，走进药房：“没事，只是研究‘烬霜’毒时，不小心吸了点药粉。”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灵渊心里放不下，转身去了厨房。他记得阎隽意曾说过，用幽谷深处的“安神花”泡的茶，能缓解吸入药粉后的不适。他找出一个干净的瓷杯，从布包里取出几朵晒干的安神花，用热水冲泡。很快，杯子里就飘起了淡淡的花香，香气清雅，能让人心情平静。
灵渊端着茶杯，走到药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阎先生，我泡了点安神茶，您喝点吧。”
药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阎隽意站在门口，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他看着灵渊手里的茶杯，又看了看灵渊担忧的脸，沉默了片刻，接过茶杯：“放着吧。”
灵渊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心里却泛起一阵期待——他不知道阎隽意会不会喝，却还是忍不住希望他能喝一点，缓解一下不适。
傍晚时分，灵渊去药房拿《本草集注》，却发现早上泡的安神茶己经空了，茶杯被洗得干干净净，放在药房的桌子上。他心里一阵开心，嘴角忍不住上扬——阎隽意不仅喝了茶，还洗干净了杯子，这是不是意味着，阎隽意其实也很在意他？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像被打翻的胭脂盒，洒在幽谷的每一个角落。灵渊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天边的晚霞，手里拿着那本《本草集注》，却没心思看——他的心里满是暖意，像被晚霞烤过一样，暖融融的。
阎隽意从药房里走出来，看到他坐在石凳上，便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边的晚霞，空气里弥漫着药香和淡淡的花香，安静而温馨。
“明天我要去幽谷深处取些‘冰魄草’。” 阎隽意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跟我一起去。”
灵渊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他心里泛起一阵期待——这是阎隽意第一次主动邀请他一起出去，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阎隽意看着他开心的样子，眼神柔和了几分。他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边的晚霞，心里却泛起一阵莫名的情绪——有灵渊在身边，连这寂静的幽谷，都似乎多了几分生机和暖意，不再像往日那般冷清。
晚霞渐渐褪去，夜色笼罩了幽谷。灵渊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没睡着。他想起白天阎隽意的关心，想起他喝掉的安神茶，想起他邀请自己一起去取冰魄草，心里满是期待。他忽然觉得，这个被江湖人称作“鬼医”的男人，或许并非如传闻中那般冷酷无情，只是他的心，被一层厚厚的寒冰裹着，而自己，或许就是那个能融化寒冰的人。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像一层淡淡的银纱。灵渊闭上眼睛，嘴角带着微笑——他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期待和阎隽意一起去幽谷深处，期待这段在幽谷里的日子，能一首这样平静而温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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